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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河面,中間伸出去一根又粗又長的竹竿,頂端懸掛著一隻被刺的千瘡百孔的垂死肥羊。操刀者刀法精湛,每一刀都是輕破皮肉血脈,並未傷及羊的要害,作俑者是要這隻羊流著鮮血掙扎來引誘河妖。這是很殘酷的事,這是一隻很悲慘的羊,但它被選作如此大用,無疑是很光彩的、很榮幸的,唉,可憐的羊啊!羊的鮮血淅瀝有聲,擊打著殷紅的水面,泛起豔麗的漣漪,觸目驚心,刺激著每個人的眼球。
縣令大老爺白淨面皮,五官還算端正,唯有那別具一格的、張揚著的一抹鬍鬚獨領風騷與眾不同,顯示著睿智勇敢。他端坐在岸上的太師椅上,看看日頭,又掃目望了望四周圍觀的人群,然後喝茶潤嗓,在感到陣勢足夠大後,滿意地點頭,沉聲說道:“差不多了,開始作法。”
師爺得令,咳嗽了一下,扯著嗓門吆喝了一嗓子“開始施法!”高臺上的法師們立刻各自操作其自成一派別具一格的法器。一時間,鈸、鐃、鈴、鼓、木魚、雲板······一些叫不出名的法器亂響了起來,混合著南腔北調的口音唸誦的經文、咒語構成了一曲只有妖魔鬼怪才聽得懂的天籟之音。好傢伙!真是不同凡響!簡直是天下大亂了!
此時,一直引人注目的河面架臺上的大漢們都像是被戰鼓鼓舞振奮起來的將士。他們凝神觀察著水面妖情,滿臉悲壯,蓄勢待發,準備上陣廝殺。
滿河岸圍觀的百姓磨肩擦背地擠上前去,都踮起雙腳,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屛住了呼吸,唯恐錯過了欣賞著場罕見的人妖大戰。圍觀的人群裡有不少威猛的漢子,從服飾上看有些是漕幫幫眾,他們沒能被縣令大老爺看上眼,得不到上架臺的榮耀,只能作為閒散的觀眾。他們也不畏生死,擦拳磨掌地擠在近水處吞嚥著唾沫暗暗發狠,畢竟有河妖作祟,他們的漕運也大受影響。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高度緊張,沒有發現妖情,所有的人都有些鬆懈了。又過了良久,法器響過四五通,天籟之音奏過了七八遍,法師們敲擊操作到手腕痠軟,誦經唸咒的聲音也打起了折扣,音律失了齊整,大大影響了各自的專業素質和敬業態度。為此,縣令大老爺有所不滿,現出了不悅的神色。
音律失調,氣氛便有些消沉了,河面上勇士們的情緒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在陽光下,勇士們如銅鐵澆築的身板泛起了一層油汗,汙濁的酒氣、血腥、魚腥、汙泥味道里又混雜了汗水的酸臭味,強烈地衝擊著人們的鼻腔,有些讓人難以忍受。勇士們的殺氣一消退,變得開始懈怠,有的伸腿、舒臂活動筋骨;有的揩汗搓泥;有的挖鼻孔、看太陽打噴嚏······本相畢露,妖氣更加濃郁。圍觀的人們不禁懷疑這是一群裝模作樣混吃混喝的烏合之眾。為此,縣令大老爺好像極為不滿,卻又好像極力隱忍。
那頭光榮而可憐的肥羊已經流乾了血,變得僵硬。殷紅的河水被沖走了,河面變得渾黃,但混雜多樣的氣味中,羊的腥羶味道依舊濃烈。
微風吹過,成分複雜的氣味被捲上河堤,縣令大老爺鼻息抽動,鼠須亂跳,抬起頭來,眼睛一眯,猛烈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身旁的師爺立刻遞上了手絹,縣令大老爺舉重若輕地抹去了扯出的鼻涕,又輕巧地把咳出的一口濃痰吐飛了出去。然後,縣令大老爺輕咳兩聲以掩尷尬,正色說道:“設餌誘妖已經十幾日,終不見動靜,也非長久之法。這樣吧,今日本大人親到水面上震懾一番,那河妖識趣就此消遁便罷,若還敢為惡,本大人定當親斬此妖。取我寶劍來,下堤。”
師爺聞得此言,驚恐說道:“大人尊貴之身,不必親臨險境,在岸上足以威懾。有這許多法師施法,河妖定然是聞風喪膽,遠遁深海了,大人就不用去了。”
縣令大老爺聞言甚悅,卻不聽師爺勸阻,他鼠須一翹,正色說道:“那本大人更要親赴河面,以身試過險地,才好安撫民心嘛!不必多言,師爺與本大人一同前往。”
“啊!我······我也要去?”師爺倒抽一口涼氣,向一旁的衙役使個眼色,親捧了縣令大老爺的寶劍,隨縣令大老爺走下了河堤,登上那眾人注目的架臺。水面的架臺更加引人注目了。
竹木相咬“嘎吱”一聲響,師爺心驚膽戰,回頭大喊道:“快來保護大人。”
五個衙役急忙擁了上去。架臺又一陣亂響,師爺連聲叮囑“慢點,小心點!”縣令大老爺卻顯得格外鎮定,喝道:“慌什麼?鎮定!”
架臺上的大漢們看到縣令大老爺親赴督陣,哪裡還敢丟松?紛紛又挺直了腰板,再次擺出慷慨無畏的威猛。
岸上高臺上的法師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