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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木戶加奈和劉一鳴、劉局三個人,都在第一排。我挑了一個靠後的位置,但視野很好,剛好能看到主席臺的展臺位置。至於藥不然,他的位置離我不遠,大概隱含了監視的意思。
十點整,儀式正式開始。先是主持人的介紹,各級領導講話,捐贈者木戶加奈小姐講話。木戶加奈說的話不多,只是簡單地說我的祖父希望中日世代友好,希望佛頭的迴歸能為中日邦交做出自己的貢獻云云。在講話結尾處,木戶加奈聲音突然提高了:“這次來到中國,受到了許多人的照顧。今後我回到日本,會一直銘記中國朋友們的熱心,致力於中日文化交流。”
我聽到以後,心中一沉。她這是變相地在告訴我,她在儀式結束後就回去了。中國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將變成過去。
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遺憾呢?
木戶加奈下臺以後,新聞釋出會的重頭戲到了。劉一鳴和劉局起身,一左一右站在玻璃罩前。劉一鳴以中華鑑古研究會會長的身份,簡要地介紹了一下佛頭的來歷,不過中間省略掉了不少細節,略微提及許衡,許信和許一城卻根本沒提,只簡單地說了一句“歷經戰火,國寶流落日本”云云……
在座的人早在釋出會前,就透過各種渠道拿到相關資料,所以對劉一鳴的講話給予禮節性的掌聲。劉一鳴講完話以後,請上來兩位高官,一人一邊,各執絲綢一角,輕輕一扯。宴會廳霎時暗了下來,只有玻璃罩頂上的小燈悄然亮起。那尊則天明堂玉佛頭,緩緩出現在觀眾面前。
在精心設計的燈光照射下,這佛頭顯得流光溢彩,生動無比,儼然如盧舍那大佛一樣睥睨眾生,氣度恢宏。宴會廳裡一下子變得無比安靜,只聽見攝像機嗡嗡的轉動聲。過了一分鐘,臺下的觀眾才清醒過來,紛紛發出驚歎,閃光燈噼裡啪啦響成了一片。後排的人全都站了起來,翹著脖子拼命往前張望。
在群情激動中,我端坐不動,緩緩閉上眼睛,等待接下來的一幕。
“劉先生,這尊玉佛就是您剛才說的,在武則天明堂中所供奉的毗盧遮那佛嗎?”一個記者大聲問道。
劉一鳴道:“不錯,根據我們多方考證與論證,認為它就是毗盧遮那玉佛真品。”
他正在捋髯微笑,一個洪亮而蒼老的聲音突然在大廳裡響起:“我看不見得!”這聲音極具穿透力,霎時把喧鬧全都壓下去了。大家都不知所措地彼此互望,不知道這聲音從何而來。這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從座位上悠悠地站了起來,高舉起右手,大聲又重複了一遍:“那個佛頭不舊!”
這一聲吼,把所有人都震懵了。那位站起身的老者頓時鶴立雞群,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心中大驚,因為那老者我很熟悉,正是藥不然的爺爺、玄字門的掌門——藥來。
在臺上的劉一鳴眉頭一皺:“老藥,你是什麼意思?”
“這個玉佛頭,是贗品。”藥來大聲道。
這一句話的威力猶如投向廣島的原子彈,在觀眾席裡一下子炸開了花,喧譁聲幾乎掀翻了房頂;那幾位政府高官,也紛紛交頭接耳,對這個意外情況很是吃驚;日本大使低下頭去,一個翻譯飛快地在他耳邊說著什麼。整個儀式的主角,劉一鳴、劉局和木戶加奈三個人,全都變了臉色。沈雲琛、黃克武兩個人,也眉頭緊皺,顯然對這個意外沒有心理準備。
“請安靜,請安靜。”劉局對著話筒連說了好幾聲,觀眾席才慢慢安靜下來。大家都不說話,盯著藥來邁著方步,一步步走向主席臺。他的每一步都走得特別踏實,如同踏在每個人的心上。
我注意到,攝像師捂了一下耳麥,把機器垂了下來。想必這是接到了導播的通知,中止了直播。
我望著藥來負手而行的背影,心中疑竇越發濃郁。
藥來我接觸過兩次,感覺是個挺隨和的老人。沒想到今天發難之人,居然是他,難道他就是老朝奉?
可這怎麼可能?藥不然話裡話外,透露的意思是他反叛藥家門,投靠老朝奉,如果老朝奉就是他爺爺,他何必多此一舉;而且,我去安陽前曾與藥來見過一面,那次藥來特意提醒我,“文革”時我父母的死亡有疑問,若沒他提醒,我根本想不到要從這個方向去查。
可如今藥來就這麼施施然地站了起來,高舉著右手,攪亂了劉一鳴苦心經營的局面。除了老朝奉,誰會這麼做?
我在思考的當兒,藥來已經走到了展臺前。他伸手摩挲了一下玻璃罩子,周圍繞了一圈,輕輕擺了擺頭。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又引發了一輪低沉的議論。
“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