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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道:“小蹄子還不知道聽話不聽話。”眼神瞟過來,如兩把利刃射過來,冰兒一瑟縮,咬咬牙道:“娘,我聽話。”四娘拿過來幾個包袱,囑咐冰兒一併提著,自己拎著裝細軟的小包,邊笑邊說:“回老家,也見見你兄弟姐妹們。”冰兒問:“老家在哪兒?”四娘冷冷道:“多嘴!我去哪兒你便去哪兒。”又湊過來,手裡一把三四寸長的尖刀:“你仔細,路上有什麼岔子,我先一刀殺掉你。”
冰兒隨著四娘上了騾車,那漢子在前面趕車,放下車簾子,除了顛簸些,倒溫暖舒適。窗洞上的簾子不時隨風飄起些,微露著窗外風光。冰兒不由好奇,但見四娘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不敢揭開簾子看,只就著縫兒向外覷。棋盤街上人喧馬嘶,熱鬧非凡,不時有叫賣聲、雜耍聲漏進一點半點來;又過一陣,喧囂漸止,車也平穩多了,簾縫裡俱是綠色,冰兒偷眼瞧著外頭,忽聞四娘“撲哧”一笑,嚇得連忙坐正。四娘道:“京裡熱鬧是熱鬧,規矩太大,生意也不好做。你跟我到了老家,只要好好學功夫,我自然另眼看待你。”見冰兒仍是拒人三尺的神色,搖搖頭笑道:“我這些個孩子裡,我倒是和你最有眼緣。趕明兒……”
話音還未落,前面騾子突然一聲嘶叫,車慢慢停了下來,四娘臉色一變,伸手把冰兒摟進懷裡,冰兒卻覺著腰間硬硬的不知什麼,細想想才明白,那便是四娘剛拿著的一把尖刀,立時冷汗涔涔而下,耳邊傳來的卻是笑得發膩的聲音:“喲,都晌午了,官爺們還沒歇晌?”
冰兒一瞧,此時到了外城門,京城建制,尤重皇城和內城,外城素來鬆散,只有內裡幾個稅關略有些人問問。城門口,來往行人進進出出並無人問,但凡車馬卻都一一在查驗。
守城的一個兵一臉懶散地打個哈欠:“歇晌?這一個多月早沒這規矩了!也不過就是吃點官糧,應點差事。——來,車簾子開啟我瞧瞧。”
四娘尋思車裡並沒有什麼違禁的東西,笑著揭開簾子,媚眼如絲只是向那當兵的臉上一瞥:“您瞧好了,有違禁的只管告訴我。”
那兵卻“噝——”地吸了口涼氣,回頭一招手,又來了兩個,都在車前站著,為首的問道:“裡面這妞兒是?”
四娘臉色微變,笑道:“我閨女。”
那兵假作把簾子掀得更大些的樣子,順手在四娘胸部蹭了一把,但語氣毫不和善:“有個當官家的丟了小姐,我們這陣來往盤查的就是這樣大小的女孩子。”回頭乜著四娘:“你閨女?”
四娘倒抽一口涼氣,眼角瞟了瞟隨她來的漢子,嘴裡還是笑聲答應,腳步裡卻微微後退,盤算著怎麼脫身,左右瞟瞟卻毫無辦法。
當兵的問冰兒:“她是你誰?”
冰兒看看四娘緊張得微微發抖的樣子,脆生生道:“她是我娘。”
四娘立時鬆了一口氣,笑容也嬌媚起來,把臉湊在冰兒臉旁,故意問:“怎麼?我們孃兒倆不像?”
冰兒和四娘一樣都是尖下頜寬額頭,也都是水靈靈的大眼睛,只不過四孃的外眼角還略向上吊梢些,五官細看並不像,乍一看倒都是明媚秀麗的模樣,頗有些類同處。那當兵的便信了,笑道:“既是母女,當然放行。”
四娘就勢問道:“是哪家當官的丟了小姐?怎麼樣一個小姐?”
當兵的道:“丟小姐又不是好事!誰大名高姓地擺給我們看?只說是上香時給花子拍了,查得極嚴,想是蠻大的來頭。來頭再大,連幅影像都沒有的,怎麼查?敢情我們瞧見六七歲的女孩子就搶過來給他送去?!”罵了聲娘,又對四娘調笑道:“這丫頭跟你一樣也是個美人胚子,只不知道是不是將來也有這般風情。”手裡暗暗又在四娘胸口上蹭,四娘雖然惱恨,但是慣熟這一套的,越發嫵媚笑道:“等我隔兩年再來京裡,叫你瞧瞧我閨女風情怎樣!”她眉梢一挑,拋個媚眼過去:“看及不及得上我!”當兵的放肆笑道:“就隔兩年也身量未足吧。倒是你……”
四娘故意發急道:“怎麼著?今兒還放我不放我走了?”
當兵的乾脆在四娘粉頰上掐了一把,手一揮,前面的人放肆笑著讓開了條道。四娘眼風一使,那漢子忙驅騾子趕路,一路上只聽騾子“得得得”小跑的聲音,連四孃的呼吸聲似乎都不聞了。冰兒心裡莫名的緊張,卻見四娘緊抿著嘴,眯著眼睛,似乎在想些什麼。冰兒想到剛才當兵的那些話,突然心裡飄過皇后富察氏的影子,鼻尖兒上微微的酸起來。
“怎麼,後悔了?”耳邊突然傳來四娘冷冰冰的聲音。
冰兒猛吸了口氣,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