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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白。
房內頃刻間暗了下來,陰沉沉的。有婢女進來要點燈,我揮揮手說不必了。
她們得令出去,留下一片靜謐。襯著昏沉的黯淡顏色,雪落的聲音入耳顯得格外清晰,簌簌的,細碎而清脆。
屋子底下鋪了地龍,身子漸漸暖和了起來,受凍的指尖傳來隱約的纖細疼痛,彷彿可以感覺到冷氣在骨頭縫隙中奔逃。
與沿年一起走過的日子,是艱難的,可卻也是安靜的。世間紛雜繁亂都被阻擋在外,無甚需求,於是無甚歡喜,亦無甚失望,很是平淡。
我一直不曾憶起自己曾經的生活,也就不清楚自己曾經是什麼樣的個性,然而卻深刻覺得這樣的生活是我最願意過的,無需思慮許多,心中平靜坦然,自由愜意。
可是,現如今我要違著本心勸服沿年離開,這要如何做到?
他對我的一片情意,我早已心知,雖然目前為止不曾動心,卻也難保繼續這樣走下去,未來的某一日,我會願意和他結合。
畢竟,我早非青春少女,已有細紋爬上我的眼角,一個女人到了這樣的年紀,還有這樣一個優秀潔淨的男子鍾情,該是極為難得的吧?
人,實在應該對生活感恩,像我,雖顛沛流離,卻始終有人陪伴。對那個人,我實在應當感恩,應當珍惜,不是麼?
可是,也不知是為什麼,我的心底似乎總有一根弦,每每在這個時刻就會跳將出來,繃得緊緊的,像是一個衛兵,在全神戒備著,阻止著可能的一切變化。很神秘。
有些微頭疼,輕輕按按太陽穴,隨手翻開身旁一本經書,薄薄的小冊子。
暫不讀,只摸索著書皮,感受著這壓制地很縝密的草莖紙張,軟軟的,有細膩的觸感。
自從那些古怪的夢出現後,我就對人世輪迴產生了興趣,時常在閒暇時間研讀經書,且不計宗派,統統都找來看。
我不是任何一個宗教的虔誠信徒,只是在固執地尋找答案。然而,答案似乎一直都離我很遠很遠……
可是這習慣卻留下了,於是到了這裡,對著大大書櫃上的許多書籍,依然只是取了醫書和經書兩樣來讀。
讀了那許多,讀了這許久,我感悟的並不多。只懵懵懂懂地知道,因生果,果生因,因果迴圈,世事輪迴。
前世因種後世果麼?這句話套在我的身上,又當作何解呢?又是為何,我可以看見我的後世呢?那又是否真是我所以為的後世呢?
窗戶上糊著棉紙,上面繪著九九消寒圖,與窗欞貼合得嚴絲絲的。然而寒凜凜的水汽,還是從屋瓦和牆磚的縫隙中滲了進來,使得我的雙腳冰冷冰冷的。
站起身來,跺跺腳。悵悵然低嘆,想得太多,時常並不見得真正能派上用場,還不若臨時發揮應對,或許還能平穩順當……
去留
雪直落到了第二日清晨才停,積下了厚厚的一層。一陣沙沙的清掃聲過後再看,又是乾乾淨淨的青石板面了,只是上頭閃著瀅瀅的亮光,彷彿才下過的其實只是一場小雨。
沿年住的地方離我那並不很遠,一柱香的時間就到了。
沒讓人通報,又拂退了跟來的人,我獨自走進了屋。
進去的時候,我看見沿年端坐在大廳裡,安靜地凝視著門口,顯是已等待了我許久。
看見我,他平靜的面容略微有點兒變化,但不甚明顯,右手按著椅子的扶手慢慢地站起了身。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地注視著我。
我壓下心中煩躁,強自鎮定走了過去,在他一側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見我坐下,他也坐下了。不一會,有婢女進來,奉上了熱茶。
茶水是才沖泡的,熱氣燙得瓷壁滋滋的響,溢位薄薄的白色霧氣,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就快到除夕了。”對著沿年他清透的眼眸,我內心波濤翻滾,卻刻意將語氣放淡。
“是啊。”他輕聲應道,眼底滑過一抹苦澀味道,轉瞬即逝,讓人疑心是否只是錯覺。但我知道,不是錯覺。
“這個除夕,我該是得在西寧過了。”我垂下了眼,不敢再看他。他是一個極聰明的男子,應能聽懂我話中的含義。只是我,沒有他……
顯然他確實懂了,雖然他並沒有答話,可我能夠感覺到他的視線在我的身上糾結,像是要纏繞我的心,問一句,你真要離我而去?
他沒有問,是因為他清楚問與不問,都不會有任何改變,這句話,我既然說了出口,那就是最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