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3/4頁)
恐龍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浸過。霍仲亨卻蹙眉沉吟道,“那時是遜清末年,政局已亂,世道動盪,各家都有艱難之處。”念卿緘默片刻,低低說道,“我父親不善經商,承襲家業之後,連番投資均失敗……最可恨卻是迷上了鴉片。媽媽因此搬出家門,帶我住在別院。不久姥爺病逝,媽媽便隻身回到家鄉赴喪。”
豈知這一去,就此改變母女二人的命運,連帶著念卿的一生也從此扭轉。
何許何處(1)
母親曾經以為,留在被鴉片煙霧籠罩的家中,日復一日過著絕望的日子,無異於等死。於是赴喪途中,與漢彌頓先生在火車上的邂逅,便成了她唯一可見的救贖。念卿唇邊有淡淡笑容,似水面漣漪漾開,“漢彌頓先生是在東方旅行多年的探險家,他在江南水鄉的拱橋上偶遇我的母親,於是愛上她,追尋她從江南迴到這裡。”
母親最終決定拋下一切,跟隨漢彌頓先生遠走異國,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氣。想來家中已再沒有牽掛,只有小小的女兒是她無論如何也要帶走的。當時她只十一歲,開開心心去乘船,卻不知一走就是七年……初到英國的日子雖然新鮮美好,卻並不快樂。漢彌頓先生同母親結了婚,送她入讀最好的學校,請來家庭教師教她英文、法文、聲樂和鋼琴。在鄉間別墅裡,她擁有自己的小馬和騎師,可以自由地馳騁在牧場……然而小小女孩的心中始終記得,萬里之外才是她的親人,才是她的家。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不愛同母親說話,一度與母親疏離如路人。
平靜的生活只有短暫五年,隨後厄運驟至,漢彌頓先生赴印度經商,因洪災猝死在孟買,貨物全部損毀。損毀的貨物涉及鉅額賠償,漢彌頓先生的生意原本經營不善,欠下許多債務,瀕臨破產邊緣。母親變賣房產,只剩一貧如洗,不得不帶著她遷入貧民區。
華人勞工的地位比黑人更卑微,混跡在倫敦東郊貧民區的各色窮人之中,一對華人母女要想生存下來,不是不可能,只是代價慘重而已。
她抬起手給他看,這隻手纖細蒼白,輪廓極美,只有凝神細看才能發現指間淡淡疤痕。
傷口或扭曲或斑駁,有割傷亦有裂傷,時隔數年疤痕仍未淡去。即便肌膚傷痕可以抹平,心上的痕跡卻已不可磨滅。霍仲亨捉住她的手,輕輕握在掌心,似握緊她的過往和傷痛……這些舊傷痕他是注意過的,混跡風塵的女子大多出身貧寒,他只道是她幼年勞作的痕跡。
“這些不算什麼。”念卿淡淡抽回手,依然笑著,語聲卻開始顫抖,“你知道真正屈辱是什麼嗎,不是飢餓,也不是冷……是,是……”她突然說不下去,毫無血色的嘴唇一直顫抖,似乎牽著他的心一起顫抖。她的瞳孔深邃,像碎裂的鏡子,每一塊碎片都照見自己的殘忍。這一刻霍仲亨開始後悔,後悔到極致。
報紙上白紙黑字,寫那中國養女的監護人,一位受人敬重的雕塑家,被一把刻刀割開喉嚨,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室裡。當時只有他的中國情婦和情婦的女兒在場,蘇格蘭場逮捕了這兩個女人,依據現場證據判定情婦是兇手,最終無罪開釋了情婦的女兒——被那雕塑家好心收養的中國少女。儘管兇手當庭認罪,很快因傷寒死在獄中,可外界始終認為真正凶手是那名冷酷的少女。
“念卿,那些都已過去,與我們再無關係。”他的手指撫上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
假如那個時候,那個少年,也對她說出這句話,或許此生將會重寫。
那個金髮燦亮,有海水一樣碧藍眼睛的少年,曾在五月的花海向她求婚,曾在月光下的舊倉庫裡和她狂亂糾纏。那時她是他導師的養女,常常去那工作室看望母親。她固執地不肯將那位資助人喚作養父,儘管母親早已是他公開的情婦和最美的模特。
十七歲的時候,她仍瘦弱蒼白,並不夠美麗。資助人卻一次次要求念卿做他新的模特,總被母親拒絕。那人的目光,越來越狂熱地追逐在她身上,終於有一天,她悄悄去工作室約會,卻沒有見到那赴約的少年,只有資助人在等著她。他強行剝去她衣物,將她綁在工作臺上……霍仲亨驀然閉上眼,將她狠狠按在胸前,“念卿,別再說了!”
念卿不理他,自顧漠然講吓去,“我摸到一把刻刀,割斷了繩子,他一拳一拳打下來,我死也不鬆手,他伸手來奪刀……我便,一刀扎進他脖子,割斷了他喉嚨。”
她不再說話,他也不語不動。
何許何處(2)
兩人都靜默了,連同漸漸西斜的陽光也一起凝固在冬日午後。就快到過年時節,是冬天最冷的時候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