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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西南在鬧起義,我提議招安,卻遭到呼延等人的強烈駁斥。
我獨自坐在寶殿之上,身邊空蕩蕩的,身後也無依無靠。算是明白了漢人為何說皇帝是孤家寡人。最後只得聽從他們的主張,派兵圍剿。
為此,我好些天沒去看皇后。
皇后有了身孕以後脾氣還不大好,時常動怒,大約又上母后那裡去哭訴了。我都已經給了她想要的,她卻不知足。
午時日頭很毒,宣紙上墨色太濃了,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叫玉粟將竹簾子都放下去,屋裡頓時一暗,良久才覺得適應了,握住麗妃的手繼續教她寫字。
仍然有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細密的竹簾滲進來,照在麗妃的側臉上。
粉紅鳳頭鸚鵡在窗邊打盹兒,時不時會發出低微的咕咕聲。
我也有些倦意,伸了伸胳膊說:“朕想去小憩一會。”
麗妃起身攙扶我,命宮女收拾筆墨。
桌角上一本唐詩被風吹開了幾頁,我一瞥之下,“劉長卿”這幾個字竄入眼裡,想起那句“細雨溼衣看不見,閒花落地聽無聲”。我側目望了望驕陽似火的夏日,喃喃道:“好像很久沒下雨了。”
麗妃說:“前幾天夜半三更下了場雨,皇上睡得熟,所以不知道。”
“是嗎?”我隨口問道,“你又怎麼知道的?莫非半夜裡不睡覺?”
麗妃答:“聽見雨聲忽然醒了,就起來喝了茶。”
我想起來芳姨說過絲絛的身子不好,天一涼就要喝薑茶。麗妃也是身子虛,每每到下雨天就腰膝痠軟。我撫著她的肩說:“日後叫玉粟時常備著薑茶,對你的身子有好處。”
晚些時候,我悄悄把齊安叫來,命他找個人去給絲絛送些銀子。把那條巷子的位置說了說,齊安便去辦了。
後來那人來回話,說那戶小宅空無人住,卻在桌上發現了一封信。齊安便將那封信呈上來給我了。暗黃粗糙的信紙,用紅蠟封的口。
我急忙拆開,裡頭掉出一張紅紙籤,上面寫著:承蒙公子扶助,我與芳姨已遷至琉璃廠東街新柳巷,新瑞瓷器便是。
我收起紙籤,心情大好,賞了齊安和那個跑腿的小太監。
然後大發慈悲地上德陽宮去探望皇后。
沒有提前派人通傳,德陽宮有些措手不及。
綠姝和幾名宮女在寢宮長廊外玩鬥草,正不亦樂乎,猛然間聽見齊安喊的那聲“皇上駕到”,個個面色煞白,垂著頭趕過來恭迎。
我將雙手負在身後,問:“怎麼不用伺候皇后嗎?”
綠姝答:“皇后娘娘睡著了。”
“剛睡?”
“不,睡了好一會,奴婢這就去請皇后娘娘起床梳洗。”綠姝從地上爬起來匆匆進了殿去,我道了平身之後,其他宮女也起來各歸其位。
其實我挺想看她們鬥草,簡單而無聊的玩意兒,她們卻笑得那麼歡暢。我的嬪妃們從來不這麼笑。
窗外鬱鬱蔥蔥的大樹遮擋了烈日,殿裡放置了一塊冰。蔭涼怡人,的確很舒適,令人生睏意。
皇后睡眼惺忪與我坐在一處,雙手抱著隆起的肚子。
我仔細端詳了會,像個鍋蓋反扣在腹部。那裡面住著我的孩子,想想也覺得很奇妙。
皇后因剛睡醒臉頰酡紅,“皇上,他現在常常踢我呢。”
“是麼?”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覆在她肚子上,有點害怕。
“聽說,這時候他能聽見外面的聲音了。皇上可以和他說話。”
我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真的麼?那得請範太傅來給他教課。”
皇后嬌嗔地在我胸膛拍了一下,“皇上,是真的。孩子若是聽見了父皇和他說話,一定高興極了。”
我心裡頭躍躍欲試,可是看見皇后的臉總是說不出動聽的話來。要我傻兮兮地對著她的肚子自言自語,想想不是滋味。於是摸著她的肚子慢慢悠悠說:“你若是個男孩,將來繼承皇位可是要受累了。所以朕期望你是個女孩,一輩子錦衣玉食,享盡寵愛。”
皇后的臉色唰一下變得蒼白,眼角抽了幾下,還要硬生生逼著自己說:“臣妾代孩兒謝皇上厚愛。”
我暗自嘆她可笑。為人父母,不就希望孩子一世安康麼?難道非要去爭什麼才是為他好?側目望著她的眉眼神態,又覺出了幾分母后的影子。
母后為我爭了半輩子,匆匆回想了一下,真不希望我的孩子像我一樣長大。
玲瓏彩…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