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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敢對第四個人透露半個字,就算是你叔父,也救不了你。”
“小人明白!那……小人就先告辭了?”趙天行試探道。
“去賬房領三十兩銀子喝頓酒吧。”
“謝大人!”趙天行抱拳一禮,昂聲道。方才還是命懸一線,此刻呢?不但得就了,還落個三十兩雪花紋銀花,這一驚之下,一喜就更是滿心雀躍了。
“去吧。”
趙天行聽到這兩個字躬身急退,躡手躡腳得帶上了房門。
老人躺在椅子上悠閒得喝著茶,嘴角的白鬚輕輕揚起,哼出了一首古老的軍樂。茶還沒喝完,婦人便拉著一個一般高量,滿身珠玉的少年笑著走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招搖過市的公孫少爺——公孫雲。
“你給我過了十四個生日,我從未沒見你笑過,原來你笑起來,也不那麼難看。”少年冷冷道。
“雲兒,怎麼和你爹說話呢。”婦人輕責道。
“爹?這個叫爹的傢伙一年看過我幾次,又問過我幾次。”
“雲兒!”婦人眉頭一皺,厲聲斥道。
“無妨,他說的是實話。”公孫華笑道,“好,現在敢頂撞老子了,不錯,總歸是有長進。”
“是……”婦人道。
“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的生辰而笑的麼?”
“我當然沒那麼傻。”少年冰冷的語氣,如同天山之上的寒冰,而這一句話,又是一場漫天大雪,飛稜更甚,真不知何時才能化開。
公孫華使了個眼色,婦人便把門封了。老人道:“我笑,是因為我終於可以殺掉,不,是毀了我這輩子最恨的人。”
“也許是他殺了你呢?”公孫雲道。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麼?”公孫華道。正當少年要說什麼時,又打斷了道:“也許吧,我會死,但是我必須毀了他,我會殺了他。”話不是好話,可是從老人微笑中傳來,卻像是三月春風,可不論用什麼樣的蘇繡蜀錦去包一把絕世神兵,只要他想,一樣可以一劍封喉。
“老爺如同武侯再世,當世之人,焉能匹敵,這次,也一定會大勝而歸。”妻子笑道。
“希望如此吧,不過,就算是武侯,也敵不過天命啊。”公孫華笑道。
“你必須活著回來。”少年終於道。
“哦?”
“因為你欠我。”少年道。
“你說得對。”公孫華轉而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不談這些。今年想要什麼?”
“戰國有四君子,平原、春申、信陵、孟嘗。”
“你想效法四君子,豢養三千門客?”
“是。”
“你想養女人,還是養門客。”公孫華道。
少年心裡咯噔一下,咬了咬牙道:“門客。”
“戰國除了四君子外,還有一人,門客眾多,卻因此招禍。”
“那是因為呂不韋是第二,嬴政卻是第一。嬴者,後無第二。”
公孫華笑了笑道:“行啊,我可以幫你養,但是門客,你要自己收。”
“你收的,就不是我的門客了。”公孫雲道。
老人笑著,緩緩起身,輕輕在少年頭上敲了一下,轉而對婦人道:“我要去密室。”
婦人笑了笑,欠身道:“是。”
秋日的陽光從來都很溫暖,可照在老樹舊草,依然會發出無奈的嘆息,隨後退出春夏為他們精心準備的舞臺。浮華洗盡,他們,還能留下什麼呢?
午時而三刻,掛在天上的日頭,似乎總會在這個時候眨一下眼,於是,也就成了最適合殺人的時刻。而今天,又會有多少生命帶著未了之願,步上閻羅之堂。
疾行於野的,是無常銅鈴;勾魂索命的,是黑白疏影;而身在千里之外卻定人生死的,正是羅生堂中老人的一杆硃筆。
密室的門,自打老人進去,便再沒開啟。婦人招呼著絡繹不絕的客人為愛子慶生,即使廳堂此刻已經如同爆竹不歇,那個晦暗的角落依舊寂靜。這個所謂的家的大小事務,便全丟給了她。
笑臉寒暄,紅袖輕掩,蘇繡錦羅,三兩蝶翩,點綴著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描繪著她出塵脫俗的清麗絕倫。也難怪市井傳言,說她用狐媚之術,惑了公孫,害了原配,擾了綱本,亂了天下。可即使她是妲己,依然是一隻漂亮的狐狸,進門的謙謙君子,見到她後都不再思慮聖人教訓,拼命偷瞄上幾眼。
喧鬧祝賀之中,不知也藏起了多少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