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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嘍。”小船上的漢子一邊答應一邊加緊搖櫓,船頭很快便靠到了後門邊的臺階下。
齊依萱跑下樓去,開了後門,蹲在臺階上準備挑菜。
“大小姐,一塊錢兩棵,隨便挑。”船上的漢子放下櫓,將纜繩穿在牆上的纜洞裡繫牢。
“咦,剛才還喊一塊錢三棵,怎麼一轉眼成一塊錢兩棵了?”齊依萱不高興地問。
“大小姐,肯定是你聽錯了,”漢子矢口否認,“我一直買一塊錢兩棵,不信你去問那邊河灘上的嫂嫂,她剛買了兩棵……”
“算了,不買了。”齊依萱有點惱火,轉身欲走。
“大小姐,再商量商量吧,”漢子馬上軟了下來,“你看,多新鮮的青菜啊。要不這樣吧,我賠點老本,兩塊錢五棵怎麼樣?”
“你這個人做生意不老實……”齊依萱看看河面上沒有別的菜船,只好再次蹲下身來挑揀。
這當口,前面的天井裡傳來一聲悠長的吆喝:“捉垃圾哎——”
蘇州近郊的農人有一傳統,空閒時肩挑一付籮筐穿門入戶,走進沿街人家的天井、客堂收集菜皮、蛋殼、煤灰之類的垃圾作肥料,名曰“捉垃圾”,有時登堂入室一直闖進人家後院也是常事,居民們司空見慣,向來不以為怪。只是近年物資短缺,百姓家中哪有菜皮、蛋殼可扔,所以已經好多年無垃圾可“捉”。
“沒有,沒有。”前面廂房裡的小王聞聲走了出來。
“先生,煤球灰也要。”捉垃圾的漢子央求道。
“沒有,煤球灰也沒有,快出去。”小王不耐煩地叫道。
話剛說到這裡,猛聽得一聲槍響,隨即是一陣身體倒地前壓翻鍋碗瓢盆的稀里嘩啦聲——齊依萱跳起身來,轉臉一望,只見客堂裡站著一名打扮成農民模樣的捉垃圾漢子,手裡拎著一支駁殼槍,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瞄準自己的胸口,而小王早已趴在地上氣絕身亡。
齊依萱尖叫一聲,手裡的青菜全部掉落,幸好捉垃圾漢子馬上掉轉槍口,迅速朝樓梯上衝去。齊依萱終於明白過來,此人真正的目標是父親齊弘文。
樓上很快便響起了槍響,聽得出雙方正在近距離對射,看來父親剛才聽到槍響後已經有所防備。
六、七聲槍響過後,一串沉悶的滾動聲傳來,像是有人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齊依萱嚇得渾身亂顫,雙腳再也挪不開步。
“依萱,快跑!”齊弘文突然從二樓視窗探出身來大叫,肩膀上鮮血淋漓,看來已經中了一槍。
齊依萱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麼跑、往哪裡跑。
齊弘文從視窗跨出一條腿來,一手抓牢預備在窗臺上的繩索,意欲下滑到一直泊在窗下的小船上去,沒想到臺階邊那條菜船上剛才還在討價還價糾纏不休的漢子,早已拔槍在手守候多時,稍微一瞄啪一聲扣下了扳機。
這一槍正好打中齊弘文的胸口,齊依萱恍惚中只見父親的臉上一片痛苦,但仍然支撐著向菜船上的漢子連開兩槍,隨後身體朝後一仰,轟然倒向地板。
菜船上的漢子頭部中槍,咕咚一聲栽入水中,鮮血頓時染紅了河面。
附近河灘上洗衣服的婦女見狀一鬨而散,齊依萱總算緩過神來,一面哭一面叫,像瘋了一樣衝進後門,連滾帶爬地奔向樓梯。
樓梯口的方磚地上,大腿中彈的捉垃圾漢子渾身是血,看來剛才從樓梯上一路滾落下來摔得不輕,腦袋大概被撞暈了,雙眼雖然大睜著,眼神卻有些迷糊。齊依萱一眼望去,第一印象是這人生著濃密的絡腮鬍子,額頭上有一道粗壯的刀疤,雖然穿著一身農民的土布衣褲,但氣度卻更像是軍人。
看到齊依萱出現在跟前,捉垃圾漢子本能地抬起搶,但很快便看清面前站著的不過是一位手無寸鐵、驚慌失措的姑娘,忙垂下槍口,掙扎著爬起身來,還想往樓梯上闖。
“不許動,舉起手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吼叫。
齊依萱回頭一看,原來是舉著手槍步步緊逼而來的李匡仁,槍口直指捉垃圾漢子的後腦勺。看樣子,他剛才並未走遠,聽到槍聲又折了回來。
捉垃圾漢子無奈地鬆開手,駁殼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李匡仁跳上一步,一腳踢開駁殼槍,又彎腰拾起來插在自己腰間,看看一邊的小王已經斷氣,狠狠地一腳踢向捉垃圾漢子。
“走,上樓!”李匡仁厲聲命令道,又對早已嚇傻了的齊依萱說,“快,上樓看看你父親怎麼樣了?”
齊依萱這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