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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子,你那反應來反應去的,我幫不上什麼忙,這硝酸的事,包在我身上吧。”老魯拍拍孟松胤的肩膀。
“你有什麼辦法?”孟松胤不大相信。“這硝酸可不同於別的東西,得用陶瓷或金屬的密封器皿,而且也不是隨便什麼金屬都可以,只有鋁製品才是最安全的。”
“鋁的脾氣不是很大嗎?”韋九現在也成了半個化學家,一下子想起了上次那神奇的鋁熱法。
“就因為鋁的這個特性,接觸到硝酸後表面會迅速氧化,由此,反而形成了一層保護膜般的氧化層,可以阻止對金屬的繼續反應,這叫鋁的鈍化。”孟松胤解釋道。
“對了,鬼子兵身上挎著的軍用水壺份量很輕,我以前在太湖上繳獲過幾只,鄉下叫做鋼精壺……”韋九眼珠一轉,突然有了主意。
“對嘍,那就是鋁製品。”孟松胤叫了起來。
“那好,我有辦法了。”老魯一拍大腿。
老魯的辦法很簡單,但是又很危險,竟然是去偷取鑄造車間門口那兩名槍兵身上的水壺,細想想簡直無異於去老虎頭上拍蒼蠅。
槍兵身上的水壺由鋁材一次性壓鑄而成,通體圓滑光亮,由帆布揹帶固定斜挎於腰間。由於車間裡廣有熱源和粉塵、噪音、有害氣體,槍兵們一般情況下很少願意呆在車間裡面,通常都情願站在門外承受日曬風吹。這樣一來,身體的揮發速度便比較快,需要時時補充水分,所以他們平時上崗都像行軍時一樣隨身攜帶水壺,時不時地喝上幾口解渴。
午飯前一刻鐘,外牢會準時為每所車間送來一桶熱水,此時,兩名槍兵往往輪流進來為自己的水壺添水,這時就是唯一的下手機會。
老魯以每人半個饅頭的代價買通了兩位工友,讓他們在第二名槍兵準備加水的時候製造事端,自己在旁伺機動手。
飯前,外牢們用手推車為鑄造車間送來了一隻白色的雙嘴搪瓷保溫桶,剛在木架子上安放停當,槍兵便第一個走進來放水,老魯見狀也走了過去,在離桶不遠處裝出整理木模的樣子,眼睛的餘光時刻留意周邊的動向。
第一名槍兵走了出去,換成第二名槍兵進來添水,老魯眼看那廝將桶嘴對準壺嘴扭開龍頭,忙對附近的工友一使眼色,兩名木模工馬上吵吵鬧鬧地扭打起來。
槍兵見了趕緊把龍頭一關,將水壺隨手往保溫桶的頂蓋上一放,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打架的人面前,吼叫著將雙方一把拉開,每人給了一個耳光。兩名木模工罵罵咧咧地散去,槍兵回到保溫桶前一看,咦,水壺不見了——就在剛才大耍威風的當口,老魯已經一手撈走,飛快藏進亂七八糟的木模堆中,人也大搖大擺離開了現場。
槍兵四處尋找了一圈,還是不見水壺的蹤影,但看看水桶附近一個人也沒有,實在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加上外面的夥伴正好叫自己一塊兒抽菸,一時也顧不得再找下去,最後只能自認倒黴,悻悻地走出車間。
不多時,劉子春進來送飯,老魯對他扔了個眼色,去木模下面拿出那隻水壺,偷偷塞了過去。
劉子春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也有些害怕,但遲疑了一下,還是迅速接過來藏進了自己的衣服裡面。
“帶出工場大門就行,把它扔進牆邊的草堆裡,我自己會去撿。”老魯輕聲吩咐道。“離門五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堆長得特別高的臭草,就扔在那兒。”
“是不是開著一團團五顏六色小花的那種?長得好像挺高挺壯,葉子是有股臭味。”劉子春回憶了一下牆腳下的情形。
“對,我們鄉下叫它臭草和臭金鳳,”老魯再次關照,“記住,離工場大門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劉子春答應著去了,順利透過大門口的崗哨,拖拖拉拉地跟在手推車的最後面。
外牢們走出工場時,衛兵從來不用金屬探測器,在他們眼裡,這群吃得好、睡得舒服的紅衣囚徒早就成了馴服的家犬,不存在任何危險性。
劉子春目測著老魯關照的五十米距離,果然在道旁看到了好幾株生長得十分茂盛的馬纓丹,也就是老魯所說的“臭草”,忙對同伴謊稱要撒尿,不慌不忙地走近草叢,站在地雷警示線外看四周無人注意,隨即從衣服裡拿出水壺,閃電般往茂密的綠葉中一扔。
傍晚放工時分,大家在門邊排著隊等候檢查放行,老魯擠到孟松胤和韋九身邊,又用眼色把李匡仁和郭松召喚過來,輕聲傳遞了一個命令:呆會兒看到自己出列拔草的時候,趕緊一擁而上做掩護,同時儘量多拔一些灰菜和蒲公英,晚上好好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