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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行。前軍十日前已南下,左右兩軍亦分路繼進,程大人今日是領親軍出京。一心飽覽錦衣繡甲良家子的仕女都失瞭望,程大人的親軍竟是三百輛空空如也的大車。
雖說程系大人的淮南留守職責是為南征各軍操辦輜重糧草,無須親自上陣殺敵,只是不帶一兵一卒南下,似乎也過份了些。
還是程大人的豪言解了惑:“江南素以富足聞名,本帥此番往徵,嚴令諸將約勒部屬,敢有劫掠者立斬。但凡有江南士民所獻資財,亦或偽朝官產,皆由本帥親軍輸運,直抵京師呈於聖上。車駕則還吾元帥府西郊較場看守,決不頓留京中,不勞司隸諸卿費神。”
言罷,眾人歡呼震天:“王師南征,秋毫無犯!”
趁著別人不注意,白大人轉頭向身邊的一個牙將:“這三百輛大車上的暗廂,哪怕只壞了一個,我也要你的腦袋來換!”
望著源源開出京城武昌的大軍,此時酒樓上已經議論紛紛了。
“你們聽說麼,這次帶兵出征的,是守襄陽城的程大人;那是今上最信用的人。”
“那個自然,聽說永昌三年襄陽城的老鼠,現在都是吃七品俸祿了。”
“哎,所謂王者不死,虞舜烈風雷雨不迷,光武河冰結,昭烈躍檀溪,康王渡泥馬,其實襄陽能守住,還不都是今上的福分。那些大臣,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莫這般說,你不曾聽說,這位程大人是今上身邊武侯、青田一般的人物,太祖皇帝取長安入燕京的時候,他就在襄陽修築城牆、囤積糧草了,永昌元年,便看得永昌三年襄陽有這般大戰,怕不是未卜先知。”
“這個,永昌元年,在襄陽修戰備,還不是為了今上,天下看來還是姓李的罷……”
“這就難怪程大人被今上信用了。”
“小聲些,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不想活了?”
“……若說襄陽大戰,聽說也是險到了極處,太宗皇帝的救兵,在荊州被韃子兵阻住,襄陽城裡看看糧食弓矢火藥都盡了,城中的軍民,都在惶惶不安,只有程大人和襄陽府尹牛大人——就是牛相爺的公子,也是我們河南人,力勸今上出城一戰,果然韃子兵堅城之下屢攻不克,也將疲倦得很,一戰便被殺得落花流水。若是早出城幾日,韃子兵還有餘勇可賈,若再晚出城幾日,城內的兵也睏乏了。真真是恰到好處。”
“我怎麼聽說,這戰後,太宗皇帝下了旨,切責今上和程牛兩位大人,說守城實是有功,可惜操之過急,不等大軍到來便自行出城,雖然小挫了韃子兵,卻讓其見機逃遁了。”
“這個,怕是隻有史臣才知道究竟如何了。”
史官就知道真相麼?
共和年代歷史學家依據非常可靠的第一手資料《太宗實錄》、《世祖實錄》編纂的《順史稿》,在《程系列傳》上就丟了個不大不小的臉,按照《程傳》,襄陽守城時,程系簡直是張孟談、張巡、王堅、崔可夫的完美綜合體。
但當代史學者如果撰文誇讚《順史》編纂得當,一定會被無數的聲討淹沒,最有力的例子就是程系列傳,通讀全篇,一個忠貞不二的建國元勳形象躍然紙上。
但是無論時人筆記,還是近年隨著牛佺墓被盜而流出的牛氏日記,都記載了程大人在大順革命時期最關鍵的襄陽會戰期間發生了不可救贖的動搖。
《程系列傳》中指出,程大人在襄陽之役有兩大功勞,一是在戰役最關鍵的時候發現了清軍陣線的弱點,力請世祖從小北門出城反擊,終致襄陽大捷,居功至偉;二是與襄陽府尹牛佺大人出資募集死士,準備在襄陽不守的情況下護送世祖出城,忠心可鑑。
但考諸史料,難以理解的是,當世祖出城之後,這批本為擔任護衛的死士卻在程、牛二位大人的帶領下控制了城內的制高點和軍械倉房,並將留守部隊繳械,還舉著白旗開啟了清軍最為密集的大北門……
當然,程系後人給出了完美的解釋,死士佔襄陽是為了肅清內奸,開大北門舉白旗則是迷惑清軍減輕世祖出擊壓力的高深謀略。如果當時清軍不是已經潰敗,襄陽一戰會是什麼後果?程大人的後輩一定會告訴我們,清軍慕先輩盛名,定是騎馬入城後滾鞍下馬就降,來幾個降幾個。
當然,很多歷史學家以充分理由懷疑《牛氏日記》的真實性,最重要的也是不可辯駁的理由就是,牛佺吃飽了撐得把這種自己也有責任的事情記載在日記裡,因此,在主流的說法裡,襄陽依然是眾志成誠、值得中華民族永遠紀念的典範防禦戰例。
——摘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