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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卻疼痛難當,這就是顧家長子,是她一手養大的好弟弟,是她視為顧家的希望。他卻放了一切不顧,置顧家於水火,置她這個親姐傷心,忤逆家人,背德祖蔭,毫不惜命,只是為了一個妖孽。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在他心中,那妖孽竟賽過一切。
顧文蕙緊緊咬牙,這樣才能忍住不叫自己露出傷容。
“你既決定,我也無話可說。”顧文蕙站了起來,在顧延舟身前,陰沉的一片影子蓋住了他,“你已經大了,可以忤逆長姐,我是管不了你了。所以這次,我做不了決定,你去問一個人,只要他答應,我便隨著你去。”
顧延舟不解,顧家上下,還有誰有這樣大的權利。
疑慮間,顧文蕙已經走了出去,他雖不解,也只能緊緊跟上。
他瞧著顧文蕙走向院中,也不知她腳步何去,只是疑著:難道她是要去找那老道?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看長姐雖信任他,但還遠不到那個地步。
他想了又想,低下頭去,直到看見顧文蕙的素色衣裙,白底稠鞋,心頭一跳,他想是猜到了。
他隨著顧文蕙進了最西邊的一座屋子,一開啟門,只能見屋中暗沉沉的。剛踏了房中一步,就是又陰又冷,稍稍站定,彷彿脖子後面在吹著一股冷風。整座屋子好似就是從黑暗中硬拉來的。
很快,響了兩下打火石的脆響,一小簇火燃了起來。顧文蕙取了兩支香,借了火點上。
兩支星點亮在房中,又有香燭相繼點起。在這陰暗的房中仿如一隻隻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看著顧延舟。
顧家先祖,歷代先人,包括父親母親,都在看著他。
“你的事,我已經做不了主了。”顧文蕙舉著香拜了三拜,“你要問父親母親,若他們同意,我才能同意。”
“姐姐。”顧延舟沒料得她是打的這個心思,分明是耍賴。可身在祠堂,他不能不敬。
香燭亮堂了顧家一角,將他父母的牌位照的尤其清晰。顧家所有的先人都在他面前,彷彿都現了身,彷彿都睜著利眼,都在等他,都讓他抉擇,是選擇顧家,還是那妖!
他若舍顧家於不顧,這祠堂,以後就由不得他再進了。
他若舍林梨於不顧,不只是背棄諾言,以後再見也是難事。
顧延舟一時也手足無措了,只能怔怔的,又跪。
顧文蕙說,“過來,給父親母親上香。”
顧延舟卻愣了,他不動,只是跪著。倏地,兩手撐地,只重重磕了下去。
額頭與冷硬石面相碰,發著“咚”的一聲大響。一下兩下,逐漸沉悶,彷彿地石也厭倦似的。
“你知錯了沒有。”顧文蕙問道,聲音就如他膝下的地板一樣,又硬又冷。
顧延舟只低著頭,還是沉默。
“你知錯了沒有?”顧文蕙又問,只是這個更為嚴厲。
祠堂裡只餘回聲,顧延舟還是不說話。
“你若知道錯,過來給父親母親上香。告訴二老,你會另擇良緣,為顧家添繼香燈。”
既是對著先人,顧延舟若非不說,開口的,定然要是真言。
他重重一跪,“求父親母親成全。”他彷彿也痴傻了,求著先人,一堆堆的上了漆的木頭。
“不肖子顧延舟,犯了人間大忌,不配再做顧家長子。”
“只是父親從小教訓,為人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父親良言,至死不忘。”
顧文蕙猛變了臉色,身子一晃,卻無地發作。
“我與林家小姐已有生死盟約,言猶在耳,實不能忘。”
額頭已經泛了紅,又是伏下,“求先祖成全,求父親母親成全。”
要怎麼說,真是有男子漢的擔當?顧文蕙慢慢走到他身邊,吞著氣,“你果真是長大了。”她渾身瑟瑟不已,說罷,轉身離去,保持了最後一絲強硬,“你便跪著,等到父親母親託夢與我,我就撒手不管,成全了你。”
靜默一響,顧延舟趕在她離開前說道:“長姐,長夜漫漫,可否與我些紙墨。”
他是來真的,他是真真死磕了她,不願屈服。
“好。”顧文蕙嗓子發啞,還是應下了。
不消一刻鐘的功夫,文房四寶盡到,只差將書房都搬了過來。厚厚的宣紙,濃烏的墨汁。極其刺目的顏色,取代了牌位上的點漆。
祠堂裡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這裡只剩著陰暗。有耳不能聽,有口不能言,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