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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美玉臉上愣怔的神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為隱忍而壓抑的神色。這也和當初秦森的表情轉變一模一樣。
“是,我是知道……他跟以前不一樣了。”她眉尖微微顫動,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以至於呼吸都在顫抖,“但是這從他剛開始發病的時候就已經……有表現。”低下雙眼,她嘗試從抽泣中深吸一口氣,“我不能讓他繼續待在平心醫院……他們對待病人……他們所謂的治療都是、都是……”
可說到這裡,她終究還是情緒崩潰地抬起雙手捂住臉,搖著頭嗚咽出來:
“我不能讓他再被綁起來,被電擊……”
國內對於重度精神病的治療還限於荒唐的電擊刺激,當年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秦森從康寧醫院接出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到俞美玉因此而哭泣的樣子,我突然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我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我和秦森的影子。似乎也間接證明了,不論是我還是秦森,在某些時候都和常人沒有差別。有些東西,我們無論如何都沒法擺脫。
“這不是放任他逍遙法外的理由。”我聽到自己慢慢說道。
“他沒有殺人!他真的沒有殺人!”她從掌心中抬起頭,一張薑黃肌瘦的臉漲得通紅,大睜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近乎瘋狂地望向我,“你也知道……你也知道我們是夫妻,我們生活在一起……他要是有什麼狀況,我是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的!”她發了狂似的不斷重複,“我可以肯定……我真的可以肯定!”
耳朵忽而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她的聲音變得遙遠,彷彿隔著厚厚的水層傳來,甕聲甕氣地敲打著我的耳膜,被某種古怪的情緒扭曲成一聲聲機械的發音。周圍的空氣沉悶,我不由得開始焦慮。儘可能安靜地與她對視,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樣反應才比較正常。
老實說我已經沒有心思再繼續跟她談下去。在我看來她不過是個拼命為自己有罪的丈夫辯解的女人,憑藉可笑的直覺無理取鬧。她情緒太過激動,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讓我心煩意亂。我意識到在繼剛剛某一瞬間的疲倦之後,此刻我心裡沒有來由地生出了一股厭惡的情緒。
我討厭她。她的身形,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的表情。我全部都討厭。甚至一想到我正和她共處一室,呼吸著同樣的空氣,我就會感到噁心。
真想讓她閉嘴。
永遠閉嘴。
“既然您這麼肯定,”秦森的聲音突然出現,好像猛地刺穿了那層壓住我耳膜的厚重的水,將我拽回了微涼的空氣當中,“那麼我的妻子會接受您的委託。”
我回過神,轉頭看到秦森霍地站起了身。他還攥著我的手,卻自始至終沒有看我的眼睛,僅是垂眼同俞美玉直視線相撞,張口時語氣平靜得反常:“報酬等結案之後再議,會限定在您的能力範圍內。我們還有別的要緊事,必須先行離開。您帶了可以記下號碼的工具嗎?”
俞美玉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電話簿和一支小巧的圓珠筆,仍沒有收住的眼淚摔碎在電話簿軍綠色的封皮上,有小滴的淚水飛濺。秦森鬆開我的手,接過紙筆,飛快地寫下了一串號碼。我匆匆掃過一眼,沒有出聲。
“這是魏琳的號碼。隨時聯絡。”他把紙筆塞回給俞美玉,緊接著就抓住我的胳膊強行將我拉起來,拖著我快步離開。俞美玉似乎在我們身後說了些什麼,我心不在焉,自然沒有聽清楚。
加緊步速跟上秦森的腳步,等到接待室的門被摔在背後,我才開了口:“那不是我的號碼。”我說,“是你的。”
“無所謂,我們一直在一起。”他頭也不回地應得語速欲飛,“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成了私家偵探。”
反過來質問我了麼?
“當時只是想試試她,所以臨時撒了個謊。”畢竟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我慢悠悠地告訴他實話,然後再問他:“為什麼要接受委託?你有把握江軍正是無辜的麼?”
走廊裡不見曾啟瑞先生或者肖警官的身影,多半是在處理江軍正的事。秦森拉著我一路暢通無阻地穿過走廊,我趁著這個機會打量了一眼四周,沒有從任何一張陌生的臉龐上看出什麼古怪。俞美玉那位神秘的律師朋友難道不在這裡?
“我相信曾隊長的直覺,也相信俞美玉的保證。”秦森沒有停下腳步,抓緊我的手一路健步如飛地朝公安局正門的方向走去,“不過真相如何還需要看證據。”停頓片刻,他側臉肌肉線條緊繃,面上情緒極少,“另外,俞美玉的話提醒了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