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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從之仰頭看面前輝煌卻又帶一分淒冷的宮殿,面露懷念之色,微微一笑,“又回來了。”
四字聲音頗輕,入耳卻是無限唏噓。
這個男人一生幾番起落,數載沉浮,終究盡在這幾個字中。
宣京是他的城。
皇宮內容不得車馬,薛寅慢吞吞地下馬,懶懶閉一閉眼,他於宣京不過是個匆匆過客,今日能騎馬光明正大萬眾矚目地在宣京城內走這一遭,倒也是沾了柳從之的光。一路走來,薛寅的心境倒是平靜如水,不起波瀾,柳從之踏足此地,精神煥發,如同巡視自己領土的主人,薛寅卻耷拉了眼皮,彷彿一隻踏足安全之地的貓兒,神情一時鬆懈。
薛寅與柳從之最大的不同是,他無野心也無大志,故而他活得輕鬆,少了煩憂。
如非他家境如此,江山如何,天下如何,恐怕永遠不會同他扯上關係。
薛寅懶懶打個呵欠。
他自覺這時節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故而十分的漫不經心,全當別人看不見自己,卻不料柳從之打量完皇宮,又側頭看了一眼他。
柳從之打量眼前宮殿的目光,就如同在看自己的所有物一般,這與他看薛寅的目光並無不同,只是那目光更加柔和,眼中似乎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深深淺淺,教人看不真切。
柳從之深深看了他一眼,移開了目光。
這一眼小薛王爺自己並無察覺,卻落入了身後有心人的眼中。
莫逆搖搖摺扇,看一眼一臉睏倦尚且懵懂的薛寅,再看一眼笑得如沐春風不動聲色的柳從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搖一搖頭,半真半假地哀嘆了一聲。
可憐的小王爺,莫逆瞥一眼柳從之,那可是柳從之啊!
他不過是隨意看這麼一眼,一看之下,卻發現了點自己之前沒看清楚的東西,一時竟是失了冷靜,愣在原地。
莫逆眯著眼,神色驚訝地看著柳從之脖間若隱若現的掛墜,那個是……他皺了皺眉,很快又將震驚的表情收了回去,前面沒他什麼事,他走在後面,這一丁點的不對勁倒是沒引起什麼人注意,莫逆撥出一口氣,神色自若地往前走,不料走了兩步,有人拉住他衣角。
莫逆回過頭,第一眼卻沒看見人,接著垂頭,才看見了眼睛骨碌轉的小遊九。
他從未見過這小孩,然而利眼一掃,看過這小傢伙相貌,就立時察覺了其中貓膩,當即掛上神棍招牌式笑容,摺扇一搖,笑道:“有事麼?”
遊九眼珠一轉。
如今所有目光都在柳從之那兒,兩人停在偏僻處,並無幾個人注意,遊九這一拉純屬一時頭腦發熱,但等見了正主,便知這人不好惹,他摸不清這人的身份,於是先掛起笑容賣乖套近乎:“如有衝撞實在抱歉,這位先生看著好面善,不知是哪裡人?剛才我遠遠一望,以為看見了當年教我讀書習字的恩師,一時忍不住才……”
小傢伙編故事從來眼睛也不眨,張口便來,先是說莫逆像他當年恩師云云,又不著痕跡地捧了“先生”幾句,再不經意說自己僅是隨軍,人微言輕,若有衝撞,請多包涵。
莫逆越聽,笑得越厲害,他當了這許多年神棍,忽悠的人成百上千,利的就是這雙眼和這嘴皮子上的功夫,不料今日倒是遇到了個小同行。
小傢伙的長篇大論說完了,莫逆悠閒地搖搖扇子,給小傢伙扇了扇風。
大冷天還搖摺扇的人也就獨此一家了,遊九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面上仍然帶笑,心中已經罵開了。
莫逆卻不接他話茬,抬頭遠遠看一眼柳從之的背影,涼涼道:“你說了這麼多,其實是想問我,剛才為什麼看那東西看得那麼出神,對麼?”
遊九眨一眨眼,嘿嘿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太莽撞了,眼前這位還真不是好糊弄的。
莫逆順手給小傢伙扇了扇風,末了將摺扇一收,壓低聲音道:“讓我告訴你嘛,那也不是不行,不過你也得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怎麼樣?”
這邊老神棍和小人精嘀嘀咕咕,那邊柳從之已走入皇宮正殿。
那把象徵天下至尊的椅子仍在原處,看著輝煌燦爛,實際冷硬生寒,柳從之仰頭看著那把椅子,負手微笑。
袁承海在他身後低聲稟報:“馮印快醒了。”
柳從之道:“海日下的手?”
袁承海沉默片刻,“她憂心陛下。”
柳從之微微一嘆,“她是個痴人。”
若說袁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