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點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兵宣京,宣京渾不設防,城門洞開。
宣京城門,正被人從裡面緩緩開啟。
此為宣京正門,可稱雄偉,開得也極慢,遠遠透過一條縫隙,完全無法窺探城內景象。眾人鬥志滿滿而來,見這情景,卻都一愣,今日所見,實在是和事前所有預料都不相符,也未曾考量對策,一時舉棋不定,柳從之沉思片刻,笑道:“城防全無,城門大開,倒是誠意十足,諸位隨我入內一探究竟,如何?”
袁承海謹慎道:“恐是請君入甕之計。”
“不錯。”柳從之點頭,大方肯定,而後氣定神閒地微笑,“遲早都是要去的,既然人家請了,豈不正好?”
袁承海微感詫異,柳從之行軍雖不乏巧計險謀,但多數時是以謹慎為重的,行事穩重,然而今日……他觸及柳從之亮極的目光,微微一怔……今日,這個一貫以城府深沉、從容應變著稱的人,也是難掩興奮了啊。
袁承海忽然想起柳從之傳往宣京的書信,裡面有一句話是:遊子歸鄉。
柳從之是遊子歸鄉,他又何嘗不是?袁承海生在宣京,長在宣京,袁氏一門書香門第,兩代大儒,聲望極高,然而逆子反叛,以至全族流離失所,清譽毀於一旦。
種種恩怨,至如今,終是個了局。成王敗寇,自古如此。
柳從之主意已定,其餘人無有不從之理,大軍魚貫向前,直逼宣京城門。柳從之身披盔甲,腰負長劍,胯下坐騎神駿,身為主帥,卻是一馬當先,渾然不懼。
他身上儒雅氣息向來極重,模樣俊美,平素談笑風生,像個文士多些——他本就是文士、名相,此時做武將打扮,嘴角仍然含笑,周身不見絲毫兇戾,只顯得英氣勃勃,氣度從容。
在他緩緩逼近宣京的同時,宣京城門同樣緩緩開啟,先是縫隙,而後縫隙緩緩擴大,先是一人寬,再是兩人寬,再是一丈,兩丈,終於徹底洞開。
一人身著龍袍,靜立於城門前,正是薛寅。
薛寅立在風中,身上裹著龍袍,被吹得嘴唇發青,第一眼就看見了策馬而來的,名滿天下的柳從之。
初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以一人之力改寫時局的人物,薛寅心中的第一個念頭是:早知道姓柳的膽子那麼大一一個人跑那麼前,他直接在城門後安排弓箭手不就行了麼?千金難買早知道啊!柳從之不是據說是個行軍非常謹慎的人麼?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已經看清城門後情勢的柳軍再不遲疑,加速向前。
薛寅靜立,聽得萬馬奔騰,蹄聲沉沉,微微搖頭——算了,他自己不也豁出去了玩命來了麼?
蹄聲越來越近,終至城門面前,柳從之在薛寅面前勒馬,大軍於是止步,柳從之高踞馬上,審視薛寅片刻,笑道:“大薛皇帝陛下。”
薛寅仰頭看著柳從之,深吸一口氣,身著龍袍,在萬千兵馬前,在柳從之坐騎前,緩緩下跪,叩拜,沉聲道:“薛寅無德無能,愧居帝位,願率薛氏一族上下,歸順閣下。江山更替,百姓無辜,望閣下心繫民生,無傷百姓一人。”
宣京滿城寂靜。
城門前千軍萬馬鴉雀無聲,城內,薛寅身後數百米之處,士兵、朝臣安靜地望著這一幕,狂風勁吹,除風聲外,一切不聞。
如何以一人之力,丟盡舉國臉面?
當以此為最!
☆、傾國之恥
平心而論,薛寅自從北化出來的那天至今,想過許多解決柳從之的法子。
這些法子都看似可行——諸如刺殺、求援、避退、離間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其中最為陰毒的,就是使用月國使者提供的絕毒月色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要是華平的使者不攜著那一份詔書至北化,薛寅沒準此刻仍在北化睡大覺,完全不必捲入此等亂局,聽到柳從之陳兵宣京,只怕還要拍手叫一聲好,慶幸這場仗終於要打完了。
然而世間風雲變幻,人有旦夕禍福,如今薛寅頭上套了個皇帝的頭銜,面對此等境地,只能苦笑。
這場紛紛亂亂,在數年前就埋下了禍根,終於在兩年前爆發的戰亂,終於還是要由他來親手終結。
——是的,薛寅最終決定,終結這場戰亂,以這等恥辱的方式。
薛寅跪下扣首,看見滿地塵土的時候,聽見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嘆息。
列祖列宗在上,若你們地下有靈,還是別惦記不肖子孫薛寅了,免得被氣出什麼毛病來。這江山老薛家坐了兩百年,想想也夠本了,時歲有變遷,朝代有更替,也是人之常情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