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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至極處,好運到了極處,定然是會還的。姓柳的風光到了極處,萬人之上,轉眼間卻也淪落到了要和他一處逃亡的下場。此去前路難料,柳從之又“略有小恙”,今後種種實不好說,如果這人真的倒了,難道那馮印還真能做皇帝?
想起當日宣京城破,柳從之於御花園中設宴,馮印對自己的一陣奚落,薛寅撇了撇嘴。姓柳的雖然看著頭疼,但對比那姓馮的,還是好上太多。
這麼胡思亂想一通,柳從之這張臉看著也順眼多了,反正大家一起倒黴,總比他一個人倒黴要來得舒爽多了。薛寅醒了這麼一會兒,睏意又慢慢湧上,於是倒頭又睡了下去。
他這邊消停了,柳從之卻無聲無息睜開眼,薛寅尚能在沒有危險的時候睡得安穩,柳從之卻是個有許多年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的人,他一生起落太多,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無邊尊榮和無底貧苦都經過,又多年戎馬、枕戈待旦,可以說柳從之是一個從未放下過戒心的人,別說他是和薛寅共處一室,就算是跟隨他多年的心腹、戰友、也不會例外。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次逼宮的推波助瀾者,不就是他多年的心腹,下屬麼?
柳從之安靜了一會兒,就算他無防備之心,他也絕無可能安然入睡。胸口的抽痛時時都在……他不是鐵人,自然也不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這些年看似風光,實則冷暖自知,時有九死一生之局,他這些年行事,有時可說全靠一口氣撐著,可若這口氣散了呢?他便……死無葬身之地。
寒夜靜思,不免暗生淒涼之感,柳從之目光稍轉,見薛寅抱著被子睡得安穩,似乎是嫌冷,故而整個人都蜷著,跟只倦貓似的。薛寅絕非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人,他看著年輕秀氣,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可如此不設防的做派,倒帶了幾分可愛。
到底是年輕……柳從之微笑,倒退個十年,他二十幾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呢?
似乎也曾有過意氣風發,年少輕狂?
所以敢抗上意,拒賜婚,朝堂失勢後會憋著一口氣從軍入伍從頭打拼,敢愛敢恨,現在想想,都覺荒謬,那個人真的是柳從之?柳從之也曾有過那等時光?
當年如此,如今卻……
面目全非。
此番事變,本當一路會頗為寂寞,不料有這樣一個非敵非友之人同行,倒是少一分寂寞,多一分趣味。
就如同本以為等著自己的會是一杯苦酒,不料開了封,卻聞到酒香醉人,香氣濃郁,卻是最烈的烈酒,也是最香醇的烈酒,飲一口如燒火入喉,飲一口如飲瓊漿。
柳薛二人能睡,全宣京的人能睡,那麼至少宣京還有一人是不能入眠的。
天色將白,馮印站在柳從之寢宮前,只說了一個字,搜。
上天入地也要搜!關城門,挨家挨戶搜,不見人不罷休!凡事講究一不做二不休,他已經做了這等干係甚大要掉腦袋的事,就絕不容許此事出漏子!馮印目光陰沉,整個人如同一條發了狠的孤狼,咬著牙一條一條地下令,封城令,搜查令,戒嚴令。宣京城防兵權在他手,剩下傅如海不在邊關,手下無私兵,其餘文臣手中更無兵力可言,他此番反叛,確實是精心謀劃已久的大手筆,若非柳從之事先得知訊息,巧妙遁逃,馮印這時只怕早已樂得逍遙,然而柳從之這等人,只要不死,就決計不能讓他放心。故而他雖暫時得計,但仍是心情抑鬱,臉色陰沉。
身旁一謀士見他如此,稍微放言寬慰:“爺請寬心,那柳從之雖遁逃,但孤身一人,翻不出什麼名堂來。”
這話本是為了讓馮印心裡好受一點,不料馮印一聽之下卻勃然大怒:“你懂什麼!你知道柳從之是什麼樣的人麼?我跟了他幾年,還不清楚他脾性?”他被激起了通身戾氣,咬牙冷笑道:“柳從之這樣的人,就不能給他一分一毫的機會。你以為他不足為懼,但他會回來咬死你,你信麼?”
最後三字說得特別慢,謀士打個寒顫,不言語了。馮印發完怒,疲憊地閉眼喘氣,此事不算完,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臘月二十八,柳從之病重,不幸於寢宮內遇刺。御林軍指揮使蔡京護駕,不幸為刺客所殺,為國捐軀。柳從之寢宮內血濺五步,刺客殺害柳從之後,囂張地在宮牆上留下血字,寫道:“篡國之君,吾為天下除之!薛朝忠烈,當可得慰!”而後攜柳從之屍體離開,將軍馮印雖接到密信入宮,卻晚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刺客揹著柳從之屍首離去,雙目欲呲,悲痛已極。感懷陛下對己深恩,更恨刺客猖獗,謀害新君,一時怒不可遏,下令宣京全城封禁,關閉城門,搜拿刺客下落,活要見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