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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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視完以後,科爾多尼帶著安娜穿過後臺的一扇門,來到了一座大房間,房間裡鋪著深色木地板,牆上掛著織錦,旁邊有個小休息室可以作為安娜的更衣室。大會堂的一名保安守在門邊。他穿著一件勃艮第葡萄酒色的西裝。
“今晚的演出我準備了兩份曲目單,”科爾多尼小心翼翼地說,“一份列出了《魔鬼的顫音》,另一份沒有列。再過五分鐘,觀眾就要開始入場了。”
安娜看看加百列,又看看費奧納·理查德森:“我覺得威尼斯之夜少了塔蒂尼的曲子是不完整的。把那份列了《魔鬼的顫音》的曲目單給我吧。”
“你確定,安娜?”費奧納問。
“確定。”
“遵命。”扎卡里亞·科爾多尼說。
科爾多尼和費奧納·理查德森走了之後,安娜脫掉外套,開啟瓜爾內裡小提琴的琴盒。加百列在一旁坐下,於是她雙手叉腰看著他。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我得守在你旁邊。”
“不行,我演出之前需要獨處。你在這兒我會分心的。”
“恐怕你今晚得破一次例。”
“那你倒是說說,加百列,要是你在那邊修復丁託列託的畫作,你會讓我站在你旁邊看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很好——明白了就趕緊出去。”
安娜有個天賦,她能排除所有干擾,在自己身邊創造出一個無法穿透的靜音氣泡,把自己裹在繭裡。她是在母親自殺那天早晨發現這個天賦的。—個簡單的兩個八度G小調音階就能讓她穿過一扇神秘的舷窗,進入另一個時空。不幸的是,她這項特殊的才能並沒有擴充套件到小提琴以外的其他領域,除了練琴,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一團糟。
在她認識的音樂家中,有的人憎恨自己的樂器。安娜從不這樣。她的小提琴就像一個船錨,能穩住她的心船,不讓它觸礁;它就像一根救生索,能把她從溺水的漩渦中拉出來。當她拿起小提琴時,一切的不幸都不存在了;而一旦她放手時,情況就急轉直下。
那個神秘的氣泡並不會不請自來,只有蒙受召喚,它才會出現。她把外套掛在巴洛克風格的座椅上,掐滅手裡的煙,把腕錶摘下,放進了手提包裡。她現在不需要知道時間——她要在時間中創造屬於自己的時刻,這樣的時刻只能存在一次,且永不可複製。
她決定今晚用瓜爾內裡小提琴演奏。這樣的安排似乎再合適不過了,因為兩百年前,這把樂器或許就是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誕生的。她開啟琴盒,用食指從上到下觸控著這把樂器,從琴頭、指板、琴馬一直滑到琴身。這把瓜爾內裡小提琴就像淑女一樣尊貴、優雅,沒有缺憾,沒有過失,也沒有傷疤。
她把小提琴從琴盒裡拿出來,抵住脖子,這樣琴底就會一如既往地壓住肩膀以上幾英寸的地方。她的禮服沒有肩帶,因為她不喜歡自己的身體和小提琴之間有任何隔閡。一開始,她的肌膚能感受到琴上的涼意,很快,她身體的熱量傳導到了琴身的木頭上。她把琴弓放在G弦上拉動,小提琴奏出飽滿、洪亮的音調,這是她的音調,安娜·羅爾夫的音調。通往神秘空間的大門開啟了。
她允許自己看了看受傷的左手,上面的傷疤實在是太難看了,真想做點什麼把它們蓋住。她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心裡告訴自己,她並不是用手在演奏,而是用心,手指只不過是在遵從心的指令而已。
她關掉燈,閉上雙眼,將琴弓放在琴絃上,緩緩地拉動著,引誘著音符從弦上流淌而出。她沒有演奏音階,沒有練習曲子,也沒有預演今晚要在臺上表演的曲子。她已經沒有必要再做更多的準備了。那些曲子都已經深深地滲透進她的血液裡,以至於演奏它們完全不需要憑藉記憶,只需要依靠本能。現在她只是在引導著小提琴自由地鳴唱,任由這旋律穿透她的身體。這裡只有你和我,小提琴,她在心裡默唸道,只有你和我。
她聽見緊閉的門外依稀傳來一陣說話聲。她按下心靈的某個開關,聲音消失了。牆外依稀傳來嘈雜的人聲,那是因為觀眾正源源不斷地湧進二樓大廳。她再度按下心靈的開關,聲音又消失了。
這裡只有我和你,小提琴。只有我和你……
她想起了加百列帶來的照片上的那個人,那個人稱“英國男子”的殺手。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相信過男人了。她認為,正是因為父親的背叛,因為他對母親的死謊話連篇,導致她一直無法信任男人。但是今晚,她要把性命託付給加百列·艾隆。她父親開展了贖罪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