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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叫醒我的鬧鐘。母親在睡床上啜泣的嗚咽聲,是我的搖籃曲。
可是母親不管受到什麼樣的苛責、被怎麼樣不講理地挑毛病,都絕對不會忤逆祖母。
祖父待我很好,但和母親幾乎不說話,感覺是儘量避免和她有所接觸。
不……祖父跟祖母也不怎麼說話。我想他們兩人應該也處不好吧。祖母只要看到祖父對我好,臉就會立刻垮下來。家裡無時無刻是劍拔弩張,絕對稱不上是個明朗的家庭。不,我成長在徹底陰暗的家庭裡。
祖父過世,是我小學三年級的事,三年後祖母也走了。
後來母親便開始露出像人的表情來了。
即使在臨終之際,祖母仍舊口出穢言地責罵照護她的母親。
看在即將升中學的我眼裡,祖母根本就是個鬼婆。
聽我這麼說,母親卻否認說:
——不是那樣的。
什麼不是那樣?我不明白。祖母過世的時候,母親悲傷地哭泣。我不懂她在想什麼。我真心覺得祖母的死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我實在太痛恨她了。但與其說是痛恨,其實更接近害怕。我從來沒有祖母對我好的記憶。我記得的全是她對我和母親的唾罵,以及挨祖母打時臉頰的疼痛。全是這樣的記憶……
然而,
我卻會懷念祖母。
祖母有什麼讓我懷念的回憶嗎?
我記得的全是些厭惡的事。
因為是塞滿了那種討厭回憶的老家,在母親過世之後,我立刻就賣掉了。不到三個月,那裡就被剷平,蓋起了公寓。已經面目全非了。我覺得爽快透了。照理說應該是爽快透了。然而,我卻也感到寂寞。
明明沒什麼好寂寞的。
看來自從和他分手之後,
我變得十分不穩定。
話說回來……
我是和我痛恨的祖母一起去那裡的,我好像跟她手牽著手一起走。
而且……
還是走在魔所。我們究竟是去做什麼的?那張模糊照片上的地點是……
哪裡?
——夜語神。
是夜語還是世語?哪裡都找不到這樣的地名。我滴水不漏地查遍了,但沒有找到。
那是上星期的事,一名老人在實際上是儲藏室的市史編纂室提到了這樣的事:“這麼說來,很久以前,我會經聽說過岬角的後頭有黃泉的入口還是什麼的。”
“你是說梵之端後面嗎?是那個像島一樣的地方吧?那裡不是賽之河原⑦嗎?”
“不是不是。那裡是……”
——拋卻煩惱的地方。
老人這麼說。拋卻煩惱的地方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喏,不是說下地獄的死者要在閻魔大王面前招出生前做過的壞事嗎?然後依生前的罪狀決定刑罰,付出相應的代價……那些要在地獄償還的罪業惡業啊……”
會變成渾圓的石頭,
噗通,噗通地。
“噴出現世,然後被扔掉。應該就是罪狀,或者說類似罪業的東西吧。人的煩惱的數目有一百零八個,所以每死一個人,就會冒出一百零八顆圓石子。我想大概是這樣吧。”
業之濱……
原來不是誤植嗎?死人的罪業累積之處——是這樣的意思嗎?既然如此,那會不會就是夜語神?我向老人打聽那個地點。他們說沒有路可通。好像只能沿著海岸的岩礁過去。當然相當崎嶇難行,而且再過去只是座斷崖,沒有人會去。
海邊的西端。
的確,我記得那裡有一座像海角的懸崖,我也記得岩石前端的形狀。
是在那座岩石的後面嗎?
我從地圖上確認,就像老人說的,海角的後側呈現碎裂開來的形狀。雖然很細小,不過的確畫著零星散佈的小島般的東西。
當然沒有路。地形很複雜,從另一側的確過不去。
“正好就在後邊,從海岸是看不到的。這麼說來,岩礁有一個地方怎樣都過不去……”
——據說那裡架了一座橋,是嗎?
就是……那裡吧。
我這麼想。
我強烈地渴望去看看。
我想去查證,但是比起查證,我更想回溯我那段不確實的記憶。我認為我會對應該是恐懼物件的祖母感到懷念,也是因為那段零碎又莫名其妙的記憶。可是,一生只得渡橋一次——
我,
不是已經渡過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