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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年其實不也都是像這樣,像這樣白晝與黑夜相互交替著,一天一天地過去的嗎?
而我這樣熱衷於寫詩和畫畫,不也是為了想抓住一些什麼,留下一些什麼來的嗎?
孩子們穿不下的衣服,大部分我都會送給別人,不過,每一個階段裡。我都會留下一兩件特別好看的,或者對我有特別意義的,把它們洗乾淨了以後,就好好地收進母親給我的大樟木箱子裡面。
我想,等孩子長大以後,會很驚喜地發現,所有童稚時的歡笑與悲哀部被他們的母親仔細地收藏起來了。只要開啟箱子,就如同開啟了那芬芳的往日,在每一件惹人憐愛的衣服上,都能記起一段惹人憐愛的故事。
而生命不也是這樣嗎?我有著那樣多的奇妙和馨香的記憶,我渴望能有一個角落把它們統統都容納進去。
4
畫畫與寫詩,都是我極愛的事,不過,在做這兩件事時,我的心情截然不同。
從少年時就開始接受的專業訓練,這麼多年來又始終改不過來的爭強好勝的心,使我在畫畫時,痛苦遠遠地超過了快樂,但你若要我遠離它,我卻又是捨不得的。放進了我二十多年歲月的油畫,就像一個不斷地折磨著我的狂熱的理想一樣,我這一生註定是要交付給它了。
和狂熱的理想相比,詩就如一些安靜而又美麗的短短的夢,是我能從這塵世中抽身而出的唯一的途徑。我一直以一種局外人的心情來寫詩,因為我知道,若要認真地去做詩人,我必然又將陷入另外的一種痛苦之中。對那些認真地寫了一輩子的詩人,我總懷有無限的崇敬之心,他們所做的,是我永遠做不到的,因為,他們所擔負的擔子,比每一個人所擔負的都要沉重啊!
瓊虹寫了一段極美的詩句——不受約束的是生命,受約束的是心情。
我很感動,忍不住打電話告訴她:在話筒的那一端,她笑著說:〃其實,也可以反過來說——受約束的是生命,不受約束的是心情。〃
真的啊!不是嗎?世間事不也都可以做如是觀嗎?
我對佛經一點也不瞭解,卻總是覺得可親可敬。讀完瓊虹的贊詩十三貼,只覺得心明神靜,願效她:
〃合掌為樸素的禮敬
微啟又如蓮花〃
5
因此,在窗前的我,應該是知足並且感激的了。
年少時倉皇走過的道路,在今日回頭看去,應該是隻見蒼蒼橫著的翠微,不再見愁容了。
所有的挫折與悲傷,在發生的當時都能使我們受苦流淚,可是,隔了一段距離再來審視,卻能覺出一絲甜蜜的酸楚來。當年的失,竟然成為今日的得。只要我們肯耐心地等待,讓時光慢慢地工作,慢慢地流成一條寬闊的河流,在那個時候,隔著遠遠的距離,再端詳年少時的你與我,便會看出那如水洗過一般的清明與潔淨,那像天使一般美麗的面容了。
可惜的是,那隔岸的距離是一段永遠無法跨越的距離,身在美麗的如神話一般的故事裡的我們,當時卻總是不能自知,而等到看清楚了、心裡明白了的時候,真實的故事卻早已變成神話,只能隔著岸遠遠地觀看,再也回不去了。
因此,這是在窗前的我,幸運的我,一直在被寵愛與被保護的環境裡面成長起來的我,仍然會流淚的原因了吧。我儘管為今日的我的成熟覺得欣喜與感激,可是也仍然忍不住要依戀少年時那顆單純的心吧,那樣一顆飽滿如迎著風的白帆一樣的心啊!不也如我手邊這一疊稿紙一樣的嶄新與美麗嗎?
那樣單純的日子已是不可再得的了,可是,那樣單純的心境卻是可以喚得回來的,讓我拿起筆,攤開紙,再來細細地描繪吧。我可以描出一朵又一朵的荷花,一朵十四歲時候的,給我一朵十七歲時候的。給你……
窗外,正是盛夏,蟬鳴蔭濃,昨日的一切又重新回到我的心中。
主婦生涯
一家之主
嫁給他是因為一念之差:
〃愛貓的丈夫一定愛家、愛孩子。〃
愛貓的他果真很愛家、很愛孩子,不過,我沒能預知的一點是:他愛孩子的方式,可跟他愛貓的方式大大地不一樣。
對貓,他是縱容溺愛到連我也要生氣要吃醋的程度。孩子們和我常常叫家裡那隻泰國貓是〃爸爸的姨太太〃。那真是一隻很會看人臉色也很會下工夫的壞貓,偏偏男主人一看到它就渾身骨頭都會發酥,無論它做了什麼錯事,闖下多大的禍,都不准我們罵它一句。下班後第一句話,通常都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