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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狼或雪豹爬得高。只要有植被的地方就有它們的蹤跡,它們每天需要覓食十到十二個小時,尋找草葉嫩枝來填飽肚子。
前方出現了一片硬冰,這說明他們已經接近比亞福冰川的冰舌末端。塔瓦哈停下腳步,從摩頓森上回送他的酒紅色抓絨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圓形的東西,那是個“托馬爾”(勇氣徽章)。巴爾蒂人認為村裡嬰兒夭折是因為山裡的惡靈作祟,因此每個嬰兒一出生就在脖子上掛上“托馬爾”避邪。遇到危險時,比如此刻需要在流動的冰河上行進,他們就會把“托馬爾”戴上。塔瓦哈把用紫紅色羊毛精心織成的大徽章綁在衣服拉鍊上,別的人也把各自的“托馬爾”繫好,一行人這才踏上冰川。
走在為打獵覓食才踏上冰川的人們中間,而不是為了衝頂,摩頓森對這片荒野有了全新的看法。難怪喜馬拉雅最偉大的山峰都是到20世紀中葉才有人登頂——住在附近的居民從來沒想過攻頂創紀錄的事兒,住在世界屋脊上,光是努力維持溫飽就把他們的精力消耗殆盡了。就這點來看,巴爾蒂人和被他們獵捕的羱羊其實沒什麼兩樣。
他們繼續往西,在不穩定的冰層和湛藍的冰川湖之間擇路前行。冷熱交替的季節性風化效應,不斷將石塊撬散松落,他們可以聽到岩石掉落深潭激起水花的回聲。北邊靠近低空雲層的地方,是著名的食人魔峰,這座海拔七千二百多米的山峰只有一次被征服的紀錄,是在1977年由英國登山家克利斯?鮑寧頓和道格?史卡特創下的。但食人魔峰在他們下山途中就施以報復,史卡特最後被迫用兩條斷腿一路爬回大本營。
比亞福冰川爬升到海拔五千米,在雪湖位置匯入希斯帕冰川,然後一起向下流入亨札河谷。全長一百二十公里的希斯帕冰川,是地球兩極之外綿延最長的冰川系統,這條自然公路曾是亨札河谷的土匪掠奪布勞渡河谷的通道,但如今除了偶爾讓塔瓦哈興奮的雪豹足跡,以及兩隻在高空好奇地盤旋著的禿鷹,整座高山大道上只有狩獵隊伍在孤獨行進。
摩頓森只穿著球鞋,又在冰上走了好幾個小時,腳已經凍僵了。泰希拉的父親侯賽因從揹包中取出莖葉,折出好幾疊乾草,墊在摩頓森的耐克球鞋裡。摩頓森一直納悶,沒有帳篷和睡袋,這些人該怎麼度過山上的寒夜呢?要知道,遠在西方人帶來先進的登山裝備前,巴爾蒂人已經在比亞福冰川上狩獵了好幾百年。
每天晚上,一行人在兩側冰石成排的洞穴裡過夜,巴爾蒂人對這些洞穴的位置瞭如指掌,就像沙漠中的貝都因人對水源地一樣清楚。每個洞裡都堆放著乾燥的灌木,以及引火用的鼠尾草和杜松。從笨重的岩石堆下頭,他們把先前存放的豆子和米拿出來,再加上在熱石頭上烤的骷髏狀麵包“庫爾拔”,繼續打獵所需的食物也就夠了。
四天後,他們終於發現了羱羊的蹤跡——散亂在平坦岩石上的一副羱羊骸骨,早被胡鷲和雪豹舔得雪白乾淨。接著塔瓦哈看見,骨頭上方高處的巖架上有十六隻羱羊正在覓食,他連忙喊著:“斯金!斯金!”斯金即巴爾蒂語的“羱羊”。羱羊巨大的彎角在變幻的天空下形成美麗的剪影,但它們的位置實在太遠太高。塔瓦哈推測那頭死掉的羱羊應該是被雪崩衝下來的,因為這裡離它們覓食的地點實在太遠。他把羊頭和羊角從脊椎上扳松扯下,系在摩頓森的揹包上,送給他當禮物。
比亞福冰川在高峰間鑿出了比科羅拉多大峽谷還深的溝谷。他們往上走到冰川和拉托克峰北脊相遇的地方,這裡的地形曾嚇退過很多登山隊伍。有兩次他們都偷偷摸到了羱羊群下風處,但都被它們察覺,在他們來不及開槍時就逃開了。
第31節:造橋(5)
第七天黃昏時,塔瓦哈看到一隻公羊站在他們上方,距離只有不到二十米。他把火藥填進毛瑟槍,把鋼彈裝好,摩頓森和其他人都趴在他身後,緊緊貼著懸崖底部,免得被機靈的羱羊發現。塔瓦哈扳開槍管的支架,在一顆大石頭上架穩,然後輕輕釦動扳機——但還是太響了,羱羊忽地轉身面向他們,距離近得可以看清它豎起來的鬍鬚。塔瓦哈扣下扳機,摩頓森看見他嘴唇蠕動,在默唸禱詞。
槍聲震耳欲聾,震落了一陣碎石雨。火藥噴得塔瓦哈滿臉黧黑。摩頓森原本以為塔瓦哈失手了,因為那隻羱羊還站得好好的——但幾乎是馬上,羊的前腿一跪,一股熱霧從頸部的傷口噴到冰冷的空氣中。它兩次要掙扎著站起來,但終究還是慢慢安靜了,最後一歪倒下。“安拉乎艾克拜爾!”科爾飛人齊聲高喊。
屠宰工作在入夜後開始,他們把公羊的部分骸骨帶進洞穴,升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