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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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到頭,隨時都有軍隊猛不防進村來拉壯丁,鬧得人雞犬不寧。當時在人們口頭上就都流傳著這樣的民謠:“人窮蝨子多,國民政府稅多。”又說什麼“掙下錢是保長的,養下兒子是老蔣的,挨打受氣是甲長的”。由於國民政府整天沒完沒了、無休無止地向百姓一個勁兒攤派,後來把老百姓攤派得實在承受不起了,抗稅抗糧的事情不要任何人組織,就此起彼伏、自發地不斷髮生。這樣以來,政府向老百姓要徵收苛捐雜稅,也就越來越困難了,往往由於國民們軟磨硬抗,徵收者就無法收繳得上來。政府攤派的捐稅徵收不上來,上級長官就破口責罵下屬無能,甚至還會狠狠地把他們的這些下屬往死的打,所以到了後來,村級那些最基層的行政組織的頭目—甲長就都沒有人願意當了。但是一個堂堂的中華民國,向來都是事事無往而不勝,現在還能因為沒人願意當基層組織的頭目,就讓甲長這個職位空缺起來?如果這個職位真要是空缺起來了,那麼再讓誰去給民國政府辛辛苦苦地走門串戶,跑腿效力,收稅徵糧要壯丁呀?實在沒辦法了,華陰縣的民國政府長官就想出了一個絕招—輪,甲長挨家挨戶地輪著當。當然甲長輪著當,這樣對村民來說也有利有弊,好壞參半。你想,如果輪著那些刁鑽奸猾的村民當上甲長了,這些人就會為所欲為,藉機苛斂丁口,他們一任甲長當下來不僅能順利地給上峰完糧完稅,而且自己也還能揩到不少油水;反過來說,甲長要是輪到忠厚善良的人當了,那麼他們肯定會一任甲長當下來就弄得像蒲松齡在《聊齋志異》裡《促織》上所寫的那個成名一樣,把家產賠光不說,人還得受不少的皮肉之苦。
廟東村現在輪到牛保民當甲長了。牛保民當甲長當然也不會真的就像《促織》裡的成名,既一開始就弄得那樣的慘,有後來那樣的風光,但他也由於自己平素的虔心行善,在給村民攤派時不要說是加大上邊的徵收額度,就是連上峰下達的本數往往也都是徵收不夠。就這樣,有一次他把保十旅負責在廟東村徵收軍麥的連長給氣惱火了,人家就把他從他家裡拖了出來,扒了他的上衣,吊在廟東村東頭牛家祠堂裡的大梁上,用馬鞭子劈頭蓋臉地狠打。廟東村的村民們誰的心也都是肉長的,他們誰不知道牛保民是個正派、慈善的大好人,現在眼看著他因不願意向村民們多攤派,硬徵收而被當兵的用繩子捆了起來,吊在祠堂裡打得呼爹喊孃的直叫喚,心裡都很過意不去。很多人就不約而同地紛紛來到牛家祠堂,替牛保民向當兵的求情,說好話,要保十旅的那個連長手下留情,把牛保民放了,再寬限他們幾天時間,他們這些人就是向親戚朋友借貸,也一準按期如數地把軍麥給繳齊。可是誰知道被吊在祠堂大梁上的牛保民卻一點兒也不領情,堅決不同意他們這樣做。他這時候儘管身上已經被打得紫一道、紅一道的,遍體鱗傷,但卻還是強忍著鑽心的疼痛,有氣無力地對那些前來替他求情的村民們說:“你們都別阻攔,讓老總痛痛快快地就這樣把我打上一頓,也好消消氣兒……”那個手持馬鞭,橫眉瞪眼,不可一世的保十旅連長正為他徵收不上來軍麥而氣得七竅生煙,見這會兒又有這麼多的村民來為他求情,一時人來瘋上來了,正一心要當著這些人的面兒狠狠地揍他,殺雞給猴看,給廟東村的這些村民們來個下馬威,做個娃樣子,殺一儆百,威懾威懾這些敢於抗糧的刁民。可他怎麼也沒料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牛保民卻說出了這樣叫人哭笑不得的話。
保十旅的這個連長聽著聽著,終於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給笑出聲來了,然而他馬上又繃緊了臉,強板著面孔,對著牛保民大聲叱責道:“沒見過你這熊挨求的還是個滾刀肉、肉惡人,從表面上看好像是個軟善人,其實骨子裡竟然是塊茅坑沿子的石頭—又臭又硬又圓滑。我就不信今兒煮不下你這個牛頭!今天我要叫你們廟東村這些抗糧不繳的刁民們見識見識馬王爺到底是幾隻眼!”說著他又高高地舉起了馬鞭子,朝著牛保民發瘋地打起來,把個牛保民直打得不住聲地哭叫著:“哎喲媽呀,疼死了。老總饒命,老總快饒命啊—”
再說牛保國從鄉公所回來,剛一進村子,就聽有人說保十旅的連長把他哥哥牛保民給綁起來了,正吊在祠堂裡的大梁上打呢。起初他聽人說這話,心裡還暗想道:“活該!這種人欠打,就應該叫那些當兵的好好教訓教訓。打就讓人家打著去唄,讓當兵的把他狠狠地打上一頓,我才覺著過癮呢,省得他一天老看著我這不順眼,那不順眼,說我不走正路,不務正業。如今我倒要讓他看看到底誰一天不務正業,不走正路?看看他成天價講究積福行善頂啥用?也沒見他積福行善、一天忙活過來、忙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