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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所引起的作嘔感。四周的空寂和神秘孕育出的迷信般的恐怖。我自身荒廢的感覺。不停歇地殺戮的殘酷。植物們的生命透過我的指尖傳來,它們的掙扎如同哀求一樣震動了我。我感到自己身上沾滿鮮血。

芳妮的中耳炎似乎還在疼。

木匠的馬踩碎了十四個雞蛋。聽說昨天晚上我們的馬脫了韁繩,在附近(其實也離得很遠)的農田裡搞出來一個大洞。

身體的狀態挺不錯,但是體力勞動似乎有點過度了。夜裡,躺在蚊帳下面的床上,感到後背好像牙痛似的發疼。在閉著的眼簾後面,最近每個晚上我都清清楚楚地看見充滿無限生機的雜草叢中的每一根草。也就是說,在我筋疲力盡地躺到床上後,我還會長達幾個小時在精神上重複白天的勞動。即使在夢裡,我也撕扯著頑固的植物的藤蔓,被蕁麻的荊棘所苦,被檸檬的尖刺捉弄,被蜜蜂像火燎一樣蟄痛個不停。腳底下稀乎乎的粘土,怎麼也拔不出的樹根,可怕的炎熱,忽然吹過的微風,附近森林中傳來的鳥叫,誰在開玩笑地喊我名字的聲音,笑聲,打暗號的口哨聲…………基本上,白天的生活在夢裡又得重新過一遍。

十二月××日

昨天夜裡有三頭小豬被偷了。

今天早上,巨漢拉法埃內出現在我們面前時結結巴巴的,所以關於這件事質問了他,並且在話裡下了個套。完全是騙小孩子的伎倆。這些都是芳妮安排的,我並不太喜歡這些事。

芳妮首先讓拉法埃內坐好,自己站在他面前稍遠的地方,伸出雙手用兩個食指對準他的眼睛慢慢靠近。面對這來勢洶洶的樣子,拉法埃內馬上露出一臉恐怖,等手指靠近時早就把眼睛閉上了。這時,張開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頂住他雙眼的眼簾,右手則繞到他背後,在他頭上和後背輕輕一敲。拉法埃內還滿心以為碰著自己雙眼的是左右兩手的食指呢。芳妮先收回右手恢復成原來的姿勢,再讓他張開眼。

拉法埃內露出一臉古怪的表情,連忙問剛才敲自己後腦勺的是什麼。“那是跟著我的怪物,”芳妮說,“我剛才把我的怪物叫醒了。已經沒事了,怪物會把偷豬的人給抓住的。”

三十分鐘後,拉法埃內提心吊膽地又找到我們,確認剛才怪物的話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偷豬的人今晚睡覺的時候,怪物也會跟去睡的。然後那個人就會得病。這是偷豬的代價嘛。”

相信幽靈的巨漢臉色更加不安了。我倒不認為他是犯人,但他知道犯人是誰則是肯定的。而且,說不定今晚他就會被邀請享用那些小豬的饗宴呢。但是對於拉法埃內,那將並不是一頓愉快的晚餐。

前些日子在森林裡想到的那個故事,好像已經在大腦中發酵出來不少。題目就叫“烏魯法努阿的高原森林”吧。烏魯是森林。法努阿是土地。優美的薩摩亞語言。我準備用它作為作品中島嶼的名字。雖然還沒有動筆,作品中的各種場面好像紙劇場的畫面一樣接二連三地浮現出來,讓人目不暇接。也許會成為非常優美的敘事詩。但同時也有可能淪為甜膩膩的無聊透頂的肥皂劇。胸口好像孕育著電火花一樣,正在執筆的《南洋來信》這類旅行記,有點不能安心寫下去了。雖然在寫隨筆和詩(當然我的詩都是為休閒寫的打油詩,不能算數)的時候,我從來不會被這種興奮所困擾。

傍晚,巨樹梢頭和山背後出現了壯麗的晚霞。不久,當從低地和海那邊升起一輪滿月時,此地罕有的嚴寒開始了。每個人都睡不著覺,紛紛起床尋找被子。現在是幾點呢?——外面猶如白晝一樣明亮。月亮正掛在瓦埃阿山的山巔上。剛好在正西方向。小鳥們安靜得讓人吃驚。房子後面的森林也好像被嚴寒給凍疼了。

氣溫一定降到了60度以下。

新的一年,一八九一年正月到來的時候,從伯恩茅斯的老宅斯克裡沃阿(Skerryvore)山莊那邊,洛伊德帶著收拾好的傢俱細軟趕來了。洛伊德是芳妮的兒子,這時二十五歲。

十五年前史蒂文森在楓丹白露森林初次遇到芳妮時,她已經是一個二十歲女孩和一個九歲男孩的母親了。女兒名叫伊莎貝爾,兒子叫洛伊德。芳妮當時在戶籍上雖然還是美國人奧斯本的妻子,但是很早就離開丈夫遠渡歐洲,一邊做雜誌記者,一邊帶著兩個孩子獨立生活。

在那次相遇的三年後,史蒂文森追隨已經回到加利福尼亞的芳妮的蹤跡,渡過了大西洋。和父親幾乎斷絕父子關係,對朋友們懇切的勸告(他們都為史蒂文森的身體擔心)也置之不顧,他是在最差的健康狀況以及不比其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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