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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新校報到時,儘管失望,他仍被它打動,他夢想在這莊嚴的大門之內收穫理想,更在它蒼鬱的梧桐下收穫愛情,而這愛情一開始便長錯了模樣,那苦澀的果實還未成熟便已墜落,在第一個秋天裡就化作塵土……
“陳麥,畢業後你想做什麼?”老二似乎談興未盡。
“還沒想好呢。”他隨口答道,又別開臉去看月亮,可它鑽進了雲裡,於是他想說出真話,等回過頭來,老二已經鑽進了被窩,連頭都矇住地睡了。
“其實,我想做個警察……”陳麥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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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陳麥失眠太甚,吃什麼藥都沒用,累極了又一睡不起,什麼鬧鐘都吵不醒,睡得沉了,他就會夢到那片草原。
雖然無數次在夢裡回到這裡,他仍有初涉的緊張,像第一次爬上父親的肩,像第一次吻她的臉,像第一次用槍結束一個生命。草原在夢裡更加碧綠,微風也帶了綠色,吹得他軟軟的。那裡沒有討厭的蚊子,沒有毒烈的太陽和恐怖的烏雲,即便下雨,天地也是親切的,就像站在河邊那棵大樹下的背影。
而他不知道那背影是誰,是老梅還是辛蘭?是馬璐還是艾楠?也許誰也不是,她從不回頭是因為她不能回頭,她一回頭這世界就會土崩瓦解,變得和現實中一樣了。
鑲金邊的喇嘛說他心思太重,針尖大的事都放不下。老婆馬璐卻說他沒心沒肺,八級地震也震不醒。他每天爬起來都皺著眉,每天躺下去都黑著臉,出門就像去刑場,回家就像回牢房。艾楠說他就是典型的天蠍男人,只能經歷著非愛即恨的感情,徘徊在非此即彼的路口,拋著或生或死的硬幣,走在冰火對立的人生。這段日子,他既怕睡不著,又怕睡不醒,更怕不知是睡是醒——確切點說,嗯,他其實也不知這到底是他媽的怎麼回事。
今天,他又流著眼淚醒來。
一睜眼他就拼命喘著,胸口像坐了個胖子。他在夢裡的草原上狂奔了一晚,追著那個穿著花裙的背影,就這樣追到天明。他早已習慣這樣醒來。低咳了一下,他抓起枕巾擦了擦臉。老婆打著呼嚕,像動畫片裡的豬寶貝。Ⅴ⑨㈡他儘量壓低聲音吸了吸鼻子,呼吸才順暢起來。欠起身體,他靠在軟綿綿的靠背上,想回憶一下剛才的夢,但腦裡竟一片空白了。夢裡的幸福,終歸是隔著棉被撓不著的癢。
春天的早晨總是亮一些,窗已經藍得通透,但屋裡還是太黑,他仍看不清掛鐘的指標。窗簾遮遮掩掩地動著,顯然有扇窗沒關好。又過了一會,也許是心裡漸漸亮了,屋裡的一切才盡收眼底。手機鬧鐘不識趣地響了起來,他趕忙捉過來按了。老婆笨拙地翻了個身,他怕她醒來打破自己的寧靜,就屏住呼吸不動;但她真的不動了,他又覺得有些自私,就輕輕探身過去,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下。
嘴裡腥臭難聞,舌頭像根脫水的遼參。他緩慢地下了床,去衛生間解手,澄黃的尿射進馬桶,帶著羊肉的味道,唉,男人一奔四十,怎麼撒尿都是臭的?腰上的痠痛襲來,讓他本已舒展的眉頭又擰起來。手機狂震,閃著詭異的藍光。他忙振作精神,一溜小跑竄到陽臺上接聽。冰涼的風鑽進他睡衣的縫隙。這麼早打來電話,如不是騙子,就八成是個女人,要麼是她,要麼是她,要麼是她,要麼是……她叫什麼來著?電話接了,卻是小白,告訴他十點到省廳開會,紀念幾個死在爪哇地震的省廳官員。他看了看錶,才六點半,這笨蛋發個簡訊會死麼?
反正清醒了,他就去陽臺上活動腿腳,看看這城市爽朗的早晨。昨夜風聲入耳,地上想必落滿了斑斕的迎春花瓣,它們在變作塵泥之前,會隨著人的腳步起舞。可地上一片花瓣都無,那幾個該死的保潔員竟將它們勤勞地掃去了。他厭惡地罵了句,扭了幾下腰,仍空落落地疼,真像少了個腰子似的,許是真的冤枉了那個老大夫呢。年華將逝,雄風不再,老六已經不行了,你陳麥還能硬挺多久呢?
去年大寒那天,外邊冷得像世界末日,他和老六光著膀子在包房裡喝酒。老六哭了,陳麥也哼哼唧唧地哭。二人哭得動容,泣得真切,鼻涕眼淚和酒把沙發弄得狼藉不堪。見客戶在自相殘殺,兩個小姐就放鬆了緊繃的臉蛋和身材,嘰喳議論著這兩個傻男人。他倆羅著鍋子搭著肩膀,像斷背的情侶,哭訴著小姐們聽不懂的往事和心事。他們哭笑打鬧,最後竟喘不過氣來,頭頂著頭拼命呼吸,像兩條陷入泥沼的胖頭魚。可是,等天亮了,酒醒了,洗漱乾淨,用梳子捯飭捯飭,他們就又像那麼回事兒了。他穿上制服,照樣是英武的人民警官;老六穿上西裝,依舊是成功的商業精英。他們瀟灑地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