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半圓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他們尖亮的嗓子唱著那首歌謠,每每人睡前,她也唱著那首歌謠,在簧火旁,那是森林邊的村子,在黑暗的森林裡,老虎時常出沒。
過了烏棟,就是洞裡薩湖,順著它走沒什麼困難了。孩子直著身子,睡在背上的口袋裡,口袋用一根帶子,纏過兩個肩膀,從背後回到腰間繫住。她繼續沿洞裡薩湖南下,到金邊,她停留幾天。接著開始沿循公河南下。河中運糧船不斷,鼓著風帆,迎面駛過。
有個女人曾告訴她一個情況,那是在過了菩薩城之後,但還不到磅湛,那時還沒有生下孩子,記得剛過金邊,大約在朱篤。她還沒有忘記。有這個孩子,她找不到活兒,沒有人會要她的;沒有孩子的時候,她已經找不到活兒,十七歲就帶著肚子,到處遭人轟攆。走開。
她將永遠不會做什麼活兒的。那是她不可能有的經歷。
那個女人很正經地告訴她一個情況:有些白人在收養孩子,聽說有這麼回事。她又上了路。她不再打聽什麼。這裡沒有人講柬埔寨語,極少才能聽到。第一個白人居住地,情況怎樣呢?走開。應當沿循公河走,她知道,這是個辦法。她這樣做了。孩子在背上,幾乎無時不在睡。幾個星期來,尤其這幾天來,她老是在睡,應當叫醒她,讓她吃東西。吃什麼呢?這孩子,應當馬上給人,立刻給人得了;而後,就可以輕輕鬆鬆地走在水田邊。孩子微藍的眼皮總是閉著。她張望過什麼東西嗎?到了龍川,她看到街上有白人來來往往。這裡也是白人的一個居住地。她來到集市上,將孩子放在一張市上,等在那裡。有一個柬埔寨女人,那是她飄泊流離中遇到的最後一個柬埔寨女人,她打跟前經過,對她說,孩子死了。於是她的兩手在孩子身上一掐,孩子哇地一聲咧開了嘴,根本沒死嘛。那個柬埔寨女人說,孩子快死了,得趕緊想辦法,不然的話……你現在想怎麼做呢?
〃不要了。〃
那女人嗤了一聲:這孩子瘦得皮包骨,實在讓人丟份兒,誰肯要?到了沙瀝,她又看到白人,她來到集市上,將孩子放在一張布上,等在那裡,沒有人過來與她搭話,孩子睡得更死了。就讓孩子那麼睡著,把她丟在那兒吧……可是,收市以後,要是野狗來呢?她又上了路。到了永隆,街上還有白人,還很不少哩!
她來到集市上,將孩子放在一張布上,擺在她面前。她就地蹲下來,等在那裡。這個集市使她露出了笑意,經過漫長的里程——一路上,她走得很快,為了與死亡搶速度——總有一些集市會讓人看到希望,讓人去開動腦筋的,比如永隆這個集市。這個漂亮的孩子,誰要就抱去吧,她喊道,不要花一文錢,因為她再也不能帶著孩子,看看我的腳吧,你們便會知道。然而沒有人聽得懂。她的腳受了傷,曾被一塊鋒利的石頭劃破,留下一個很大的傷口,一看傷口就很深,還有蛆在裡面動著,她不知道傷口已經發臭。孩子在睡著。那隻腳就伸在孩子旁邊,她不看孩子,也不看那隻腳,只是在那兒說個不停,如同在洞裡薩湖家鄉的集市前,遠望媽媽忙於採購時,她唸唸有詞那樣。因為她看到了食物放在那裡,聞到了烤肉和熱湯的香味。看一看!誰要這個孩子!她沒有奶了,今天一早兒,孩子就連殘留的那一點點也懶得再吮。從一艘船上,有人給了她一點兒熱飯,她嚼了又嚼,才嘴對嘴地餵給孩子,可孩子吐了。好呀。胡說八道。還說這孩子身體健康呢。但願那個要收養的人真會這麼看。她已在那裡足足等了兩個小時。她一直就不曾發覺,這地方,沒有人聽懂她在說什麼。昨天她是注意到的,可今天沒有。
直到早市將要結束,幾乎人人都在忙著收攤,才見一個體態過胖的白女人,走了過來,身邊跟著一個白女孩。
剎那之間,姑娘變得聰明起來,人也機靈了,計策也有了,她預感到機會來了。
在那軟木太陽帽下,一雙眼睛——已經不再年輕——終於朝她這邊看過來。
白女人看到了。
這是第一個白女人。姑娘臉上掛著微笑,看著她。她走過來,從錢夾裡取出一個皮阿斯特,給了姑娘。
白女人走開了。
姑娘喊起來,招手呼她過來。白女人又走回來。姑娘一面指著地上的孩子,一面要把皮阿斯特還給她。姑娘側過身,指指身後,大聲叫道:馬德望。白女人看了看,不,又走開了,她拒絕收回那個皮阿斯特。姑娘的叫喊招來一些人,聚在周圍。
白女人正在離去。
姑娘抱起孩子,追過去,她緊跑一陣,攆上白女人,隨後,說出一大串讓白女人聽不懂的話,一邊指來指去,一邊笑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