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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她嗎?〃俱樂部經理笑著問。
〃經理,我對你講的這一切,你都可以講給他們聽的。誰想要聽,你就講給誰聽吧。如果他們能習慣找了,我就可以在加爾各答待得再長一點。今晚你覺得高興嗎,經理?〃
〃那好,我就準備講給別人聽吧,〃經理說,〃那個冷冷清清的網球場,我也能講嗎?〃
〃什麼都可以,經理,什麼都可以。〃
副領事要求經理再講講那些島嶼,講講她常去的那個島,對的,再講一次。於是,俱樂部經理又講了起來。眼下颶風就要來臨,大海波濤越發洶湧。夜晚,棕桐樹在狂風中不住地低頭折腰,彷彿有一列呼嘯的火車,正在她那個島上,正在那個最大的島上橫衝直撞。棕桐樹在吼叫,如同鄉野上全速行駛的列車發出的聲音。威爾士親王大酒店的棕桐林最最出名。有一個帶電的鐵柵欄攔在北邊,把乞丐擋在外面,那個柵欄挺管用的。沿著碼頭,芒果樹排列向前,花園裡,按樹成蔭。用棕桐林來圍繞旅館酒店,這是印度一帶的傳統。當太陽西沉,在印度洋上空,一片火紅,通常就是這樣;島嶼的道路上面,有不少長長的因湧潮而形成的淺灘,望過去顏色深暗,卻沐浴在紅霞下;棕們樹的樹幹也在紅霞中勾畫出自己的暗影。在印度的馬拉巴海岸,在錫蘭,到處都有棕桐林。一條較寬的道路與威爾士親王大酒店前的道路交錯而過,通向那些分佈在四周的小別墅,那些小別墅也是大酒店的旅館,豪華而又神秘。哦!威爾士親王大酒店,如果經理沒有記錯,在島的西岸,有一個環礁湖,但無人去那裡,因為不在柵欄裡面。大概就是這些。
俱樂部經理問,副領事今晚要去參加招待會嗎?
是的,他要去的。這不,他馬上就去。他站了起來。經理看著他,說:
〃我不會對任何人講到網球場的,即便你要求我講。〃
〃那就隨你吧。〃
他起身告辭,穿過俱樂部門前的草坪。在路燈泛黃的光線下,可以看見他,微微傾斜的上身,很高的個子,很瘦的身影。他消失在維多利亞大街上。
俱樂部經理重新坐下來,開始獨自面對著恆河。
他們往後在一起度過的夜晚,恐怕不會再那麼有趣,因為法國駐拉合爾的副領事,關於他自己的生活,好像不會再有新東西要講,要編給俱樂部經理聽了;俱樂部經理好像也一樣,不會再有新東西可編可講,無論是關於他自己,還是關於島嶼,或關於法國駐加爾各答大使的夫人。
俱樂部經理睡著了。
一扇朝著恆河邊大馬路的窗子亮了起來,那是副領事官邪的窗子。
無論誰,在晚間這個時候經過那裡,都能看見副領事,他已經穿上了晚禮服,在旋轉的吊扇下,正從一個房間踱到另一個房間。他臉上的表情,隔著馬路與官哪一段距離看,顯得很平靜。
他出了官邸。眼下,他正穿過花園,朝著法國使館那燈火通明的大廳走去。
加爾各答,今晚,安娜一瑪麗·斯特雷泰爾大使夫人站在酒臺旁邊,她身著黑色的雙層羅紗緊身長裙,手裡揣著杯香按,面含微笑。她環顧四周,以酒示意。她正開始步入老年,人已消瘦,顯出了一副細弱的身材,一副高高的骨架。她薄薄的眼皮,眼睛適中明亮,像雕塑的眼睛那樣輪廓分明。
她環顧四周:當榮譽軍團高唱凱歌,精神煥發,肩上紅色的飾帶在陽光下閃耀,在一條以征服者命名的筆直的大街上經過時,她站在檢閱臺上,也許會像今晚一樣,用一個飄落他鄉的女人的目光去觀看。在眾人中,一個男士注意到了這一點,這人便是夏爾·羅塞特,三十二歲,三週前到的加爾各答,在這裡,他的職務是一秘。
她朝幾個英國人走過來,對他們說,如果想署清涼飲料,可以到酒臺那邊去,很快,幾個纏著頭巾的侍者為他們服務起來。
有人在說:
〃你看見了嗎?她邀請了拉合爾的副領事。〃
出席招待會的來賓比較多。約有四十來位。幾個廳裡都有賓客。若沒有那些大型的吊扇在旋轉,若沒有那些細細的網格在窗扉上,人們一定以為,這是在夏季法國的某個海濱浴場,在那裡的一個娛樂大廳裡。透過窗扉上細細的網格,看窗外花園,如霧中賞景,不過沒有人去看。舞廳是八角廳,地面用帝國綠大理石鋪就,八個牆角里,都擺放著來自選國的嬌額。牆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身披鮮紅飾帶的共和國總統和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