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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陷入沉默,阿本說話時,我幾乎可以看出他在謹慎選擇措辭:「你對你父親的新歌瞭解多少?」
「關於藍瑞的歌嗎?」我問,「不是很瞭解,你也知道他的習慣,他要等完成後才讓人聽,連我都不能先聽。」
「我不是說那首歌本身。」阿本說,「而是那首歌背後的故事,藍瑞的故事。」
我想了一下去年父親蒐集的幾十個故事,試著理出一點頭緒。「藍瑞是一個王子。」我說,「或是一個國王,一個重要的人物,他想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強大,所以他出賣靈魂換取力量,但後來出了點問題,我想,後來他瘋了,或是再也睡不著,或……」我看到阿本搖頭時,停了下來。
「他沒出賣靈魂。」阿本說,「那是胡扯。」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消沉了。「我完全做錯了,先別管你父親的歌了,我們等他完成後再談吧。瞭解藍瑞的故事,或許可以讓你懂一些東西。」
阿本深深吸了一口氣,換一種方式再試一次,「假設你有一個輕率的六歲小孩,他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我停頓一下,不確定他要我給出什麼答案,直接了當地回答可能是上策,「不太多吧。」
「假設他二十歲,還是一樣輕率,他有多危險?」
我決定還是回他明顯的答案,「還是不多,不過比之前多。」
「要是你給他一把劍呢?」
我頓時明白他的用意了,我閉上眼說:「更多,多很多。阿本,我懂了,我真的懂了。有力量沒關係,愚蠢通常也是無害的,但力量加上愚蠢卻很危險。」
「我從來沒說『愚蠢』。」阿本糾正我,「你很聰明,這點我們都知道,但你可能思慮輕率,聰明但輕率是最可怕的。更糟的是,我還教你一些危險的東西。」
阿本看著我生的火,撿起一片葉子,口中唸唸有詞,看著樹枝與引火物中央冒出小小的火苗。他轉頭看著我說:「你做這麼簡單的事,都可能害死你自己。」他苦笑,「想找風之名也是如此。」
他開始說些別的事,然後停下來,用雙手揉著臉。他大大嘆了一口氣,讓他看起更洩氣了。他把手拿開時,露出一臉倦容,「你幾歲?」
「下個月滿十二歲。」
他搖頭,「這實在很容易讓人忘了,你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十二歲。」他用棍子撥動著火堆,「我十八歲開始上大學院,二十歲才跟你現在懂的一樣多。」他凝視著火堆,「克沃思,很抱歉,今晚我需要獨自靜一靜,我需要好好想一下。」
我靜靜點頭,走到他的車子,拿出三腳營火架、茶壺、水和茶葉,把那些東西拿回火堆旁,靜靜地放在阿本身邊。我轉身離去時,他仍凝視著火堆。
我知道爸媽並沒有預期我一下子就回去,我往森林裡走,我自己也需要好好想一想。我欠阿本一個反省,我希望我可以做更多的彌補。
整整過了一旬,阿本才又恢復他往常開懷的樣子。即使他恢復了往日模樣,我們之間的感覺還是變了。我們仍是很親近的朋友,但中間隔了點什麼,我可以意識到他刻意抽離。
課程進度則是幾乎停擺,他不再教我初階鍊金術,只讓我學化學。他拒絕教我任何符咒術,此外,他只教我一點點他覺得安全的共感術。
我對於課程的延緩感到生氣,但我按捺住心中的不滿,覺得我如果展現出可靠謹慎的樣子,他最終會放鬆立場,讓一切恢復往常的樣子。我們是一家人,我知道我們之間的任何疙瘩終究都會撫平的,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我萬萬沒想到,我倆相處的時間竟然很快就結束了。
第十五章 宴別
我們在哈洛斐停了好幾天,因為那裡有優秀的馬車師傅,我們的車子差不多都需要做點維修了。我們等候車子維修的時候,阿本遇上令他難以抗拒的物件。
她是一位相當富有又年輕的寡婦,在我幼小的眼光看來,她也很有魅力。他們對外的說辭是,她需要找人教她年幼的孩子。但是看過他倆走在一起的人都知道這套劇本背後的真相。
她前夫是釀酒師,兩年前不幸溺斃,她極盡所能地獨自經營釀造廠,但她其實不懂釀酒專業,沒辦法好好經營。
大家也都看得出來,沒人比她更適合擄獲阿本的心了。
◇◇◇◇
後來劇團更動了計劃,在哈洛斐又多待了幾天。我十二歲的生日也快到了,我們決定一塊辦慶生會與阿本的送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