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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地坐到最近的火堆邊,那是珊蒂的火,正燉煮著一小鍋東西,在一片混亂中顯得異常熟悉。
我把焦點放在鍋子上,一個正常的東西。我用一支棒子翻動著內容物,看到東西煮熟了,很正常。我把鍋子拿開火堆,放在珊蒂屍體旁的地上。她的衣服破爛地掛在身上,我試著幫她把頭髮撥離臉龐,結果手上沾滿了黏稠的血跡。火光映照著她空洞的眼睛。
我站起來,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崔普的帳棚現在整個燒了起來,珊蒂的馬車有一輪壓在馬力恩的營火上。所有的火焰都帶了點藍色,讓現場看起來如幻似夢,離奇詭異。
我聽到聲音,盯著珊蒂的車子邊緣,看到幾個不熟悉的男女圍坐在火邊,那是我爸媽生的火。我感到一陣暈眩,伸手抓著馬車的車輪以站穩身子。但我一抓,原本用來固定車輪的鐵片就碎了,變成砂狀鐵鏽散落。我抽開手,輪子發出咯吱聲,開始裂開。車子開始崩解時,我往後退,木頭就像老樹樁腐敗一樣,整臺車化成碎片,碎落一地。
現在我完全看到了那個火堆,其中一個男子往後翻了個跟斗,站起來時手裡拿劍,他的動作讓我想起從瓶子裡流到桌面上的水銀:利落滑順。他的表情專注,但身體放鬆,就好像他剛站起來伸展身子一樣。
他的劍白皙高雅,揮動時劃過空氣,發出刺耳聲響,讓我想起嚴冬中最冷的天氣裡,萬物皆止,連呼吸都有種痛楚感的寂靜。
他離我約二十多尺遠,但我可以在逐漸黯淡的暮色中清楚看見他的樣子,我對他的記憶就像我對母親的記憶一樣清晰,有時更有過之無不及。他的臉龐瘦尖,如瓷器般完美無瑕,他的長髮及肩,髮色如霜,微微卷曲,垂落在臉龐兩側。他是蒼白如冬季般的生物,整個人冷若冰霜,白如冬雪。
除了眼睛。那雙眼睛黑如羊眼,但沒有瞳孔。他的眼睛就像那把劍一樣,都沒有反映出火光或暮色。
他看到我時,鬆懈了下來,放下劍尖,露出皓齒笑著,那是夢魘的表情。我原本緊緊裹著如厚毯般的困惑感,頓時好像被貫穿似的,好像有雙手探入我的胸膛,緊抓著不放,那可能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真的感到害怕。
火堆邊,有個留著灰鬍子的禿頭男子笑道:「看來我們錯過了兔崽子。辛德,小心點,他的牙可能很利。」
那個名叫辛德的傢伙把劍收入劍鞘,發出樹木因負荷不了冬雪而折裂的聲音。他隔著距離跪了下來,他的動作仍讓我想起水銀的移動。現在他的目光和我平視,黑色無光的眼睛下,逐漸透露出關切的表情,「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站在那裡不發一語,像只受驚的小鹿般僵在原地。
辛德嘆氣,眼睛看了一下地面,他再度抬起來看著我時,我看到凹陷的眼睛裡透露出憐憫的眼神。
「年輕人。」他說,「你的父母究竟在哪裡?」他凝視了我一下,然後回頭對著火邊的其他人問。
「有誰知道他父母在哪裡?」
有些人冷冷地笑了,好像聽到特別精彩的笑話一樣,其中有一兩人還大笑出聲。辛德回頭看我,憐憫的神情如碎裂的面具般剝離,只剩臉上那如夢魘般的笑容。
「這是你父母生的火嗎?」他語氣中帶著恐怖的愉悅感。
我茫然地點頭。
他的笑容緩緩消逝,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看,語氣平靜而冷酷:「有人的父母一直在唱完全錯誤的歌。」
「辛德。」火堆的方向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他的黑眼因為惱怒而眯了起來,「什麼?」他厲聲道。
「你讓我愈來愈受不了了,這傢伙沒做什麼,就給他個痛快吧。」那冷淡的聲音講到最後幾個字眼時,好像很難說出口似的。
那聲音是來自一位沒和其他人坐在一起的男子,他坐在火堆邊緣的影子下。雖然天空還亮著傍晚的餘暉,他和火堆之間也沒有隔著什麼東西,但那影子就像濃稠的黑油般圍著他。火堆燒得劈啪作響,火苗生動地舞著,帶著一點藍焰,但閃爍的火光都沒靠近他。他頭部周圍的影子更濃密,我可以隱約看到類似祭司穿的深色矇頭斗篷。但是影子下的東西是如此深邃,就好像半夜往井裡窺探一樣。
辛德稍微看了一下影中男子,接著又移開目光。「海力艾克斯,這不干你的事。」他喝斥。
「你似乎忘了我們的目的。」影中男子說,冷淡的語氣變得更加銳利,「還是你的目的跟我的不同?」他最後幾個字說得很小心,彷彿意有所指。
辛德傲慢的神情轉瞬消失,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