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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夫人你就莫要信口開河。”
“阿禾,是娘錯了。”她拉住我的手,“無論你是否歡喜小山,為娘只是想將一切說個清楚。”
“你口口聲聲稱自己為‘娘’,我‘謝禾’受您款待,受您血肉,即便是心中忿恨難當,亦是不得不從。”我腹中燒灼,失了理智,扶著桌坐下,看著她夾著血絲的溼潤的眼,“那好,您說。”
晏家夫婦躊躇苦悶,將其雙生子之一交付他人,此後抑鬱了許久。時過兩年,晏家老婦人催促兒子兒媳也不應沉湎於往,囑咐著兒媳什麼時候生個大胖小子,給晏家傳宗接代。夫妻二人只能應下,果不其然,因兩人感情甚篤,孩子立馬就懷上了,時逢一年之後便是又要生產了。
汲汲尋來了穩婆,準備好剪子、手巾、熱水,晏夫人這一生,便是生了三天三夜。晏老爺在外不得入內,因此對裡頭的事兒一無所知。誰料到那娃兒生下來卻是不會啼哭,穩婆一探嬰兒鼻息發覺是個死胎。
哭喪著臉告訴了晏夫人,晏夫人滿頭汗水,下肢一片血汙,便是撐著一股勁聽完了穩婆所說的話。正巧此時有人從後門傳來訊息,說是樓九天一臉憔悴,帶著生下不足十日的嬰兒前來。晏夫人忙吩咐道下人莫要讓老爺知道此事,探尋樓九天是否願意將懷中嬰兒交給她撫養成人。
樓九天思了半晌,應允下來,把此嬰遞給了穩婆。晏夫人抱著死嬰默淚,最後終是放開了手,令人燃了嬰兒的屍身,留下骨灰裝入妝奩盒子中。樓九天又提著酒,往晏府前門去。一推開門,便是聽到晏夫人終於誕下一子的喜訊。
晏老爺喜出望外,見友人攜酒而至,揮毫一句:“壽煙起處,千山天遠,壽杯滿後,千尺泉清。”便是起名曰為:
晏千山。
我一個恍惚,怔了許久,問道:“小山,是師父帶來的?”
“確實如此。”晏夫人輕嘆,“但老爺並不知。他向來視小山為己出,聽聞小山對你傾慕,幾次慍怒暴跳如雷霆,我始終拿捏不住分寸該如何對他說。”
我無言相對。
苦意從心泛了上來,晏老爺素來認為小山是他親生兒子,是以傳遞晏家香火,若是被告知實情,他又如何承受得住。
怕是不可說,亦是不能說。
“阿禾,都是我的錯。”
晏夫人沉聲哭訴,聞她慼慼,我血脈似是被抽空,吞下喉中酸澀,刻意按下心間憷痛。我向前稍稍一傾,環住她的肩,拍了拍她的背,胸中嗚咽起起落落,啞著聲音道:“不是你的錯。”
這此間種種,皆是無奈之舉,不能怪罪晏夫人。
她眉宇之間淡染滄桑,溼了帕子,溼了我的袖口,而我卻是沒有膽子喚她一聲孃親,開一次口。
第二天天未明,還是矇矇亮的時候,卻聞到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
我睡得正熟,被人打斷了混雜的夢,惺忪著眼開啟了門。卻發覺是阿三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
“出了事兒了?”我披著外衣道。
阿三嗓子極大,一出聲便是將我唬醒了七八分。
“小夫子!少爺!少爺他不見了!”
我猛地抬頭,只見阿三一下下拍著門框,又擔心又氣惱地說:“今早阿三還沒起來便是見少爺收拾行李,翻了好久的櫃子找到了本不知什麼書,我當是在做夢,後來待少爺走了才發覺這是真的,不是夢。於是阿三尋到馬廄,一看少爺的馬也被騎走了。”
“軍曹,”我喃喃,“他什麼時候走的?”
“小半個時辰不到。”
湶州軍曹在鄄都的南面,若是他出發不到半個時辰,我此刻追上或許還有用。顧不得如何梳妝,奔向馬廄取了一匹馬,跨上便走。
風颯颯過耳,凜冽刮面,吹得臉生疼,頭髮險些散了開來,直奔城門。
一路風馳,沿街店鋪皆未開門,幸好路上行人甚少,我夾緊馬腹,揮鞭而駕。
餘光所見的景色愈發模糊,我蹬馬馳騁,不見前頭之人,心中焦急愈躁。
灰青色的長街綿延,我一路奔一路揚鞭,從未覺得這條道有這麼長。
天色將明,入眼是不絕的青巒。山頭綠意酥鬆,而此刻我心無他物,不見飛鳥不見雲,萬般景緻都似逝水東流。
路徑深處,恰有一背影挺立,駕於馬上,馬蹄踏花閒走。
“晏千山!”
他似是後背一滯,回過頭來望向此處。
我扯了喉嚨大喊,“晏千山!”
他馭馬回身,勒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