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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接通的時候,我聲音都是哆嗦的,我問她在哪兒,只會重複著問她在哪裡。她說得對,我變成了復讀機。遇上她,我便沒有了正常的邏輯,不會清晰地思考。這真是個不好的習慣。我陪她喝一罐一罐的酒,聽她講她的愛情,她的一見鍾情,她的悵然若失。而我只能做聽眾,一個心裡淌著血卻又無法呻吟一聲的聽眾。把她扛回家的時候,她躺在床上不停地哭,一會兒叫媽媽,一會兒又要回家,像個小孩一樣地鬧。我只好摟著她:“好了啦好了啦,大不了我陪你睡啊。”然後我給她唱“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我想我真是個傻瓜,只會用她給我留下的東西安慰她。我已經沒有了別的辦法。
第二次喝醉酒的時候,場面已經超出控制。我萬沒想到她會這麼肆意地親我,親完後跟沒事人一樣趴桌上,剩我傻瓜一樣佇立在原地。我又聞到了小時候那股肥皂的香味,聞到了那股清香,儘管當時的酒味快要掩蓋住它。她像猴子一樣掛在我的身上,在我耳邊輕聲說著只有我能聽得到的情話。男人的本能讓我有些衝動,可是她還不自知地要脫我的襯衫,全然不顧旁邊傻愣著的善善。我讓善善自己打車回賓館,又把她連哄帶騙地馱出海底撈。海底撈旁邊就是個賓館,迎賓小姐熱情地走向我們,害得我狼狽地揹著她跑。她這個狀態,沒有計程車司機想接我們活。我想給朋友打電話讓他們開車來接,又怕她人來瘋。我就這麼走幾步停幾步,夏天的晚風吹向我們,我的她在我背上。我很幸福。她時而啃啃我的耳朵,時而揪著我的頭髮,我被她弄得很難受,只好吼她:“你再這樣就要後悔了。”她傻傻地樂,拍著我的臉說:“我覺得我認識你,也許很久很久之前,在我們還沒有記性之前,我們就認識了。”我的心變得軟軟的,暖暖的,她鬧什麼她要怎樣便都隨她。本來我就是要寵她的,她不鬧,我怎麼寵呢?
到宿舍的時候,她大唱大跳,要告訴全世界,她找了個帥哥,而且他們要同床。我不介意她這麼說。我還恨不得變成事實呢,只是我想讓這個事實在她清醒的時候發生罷了。
初中升高中的時候,我執意地要去我爺爺的學校。因為我確定她會去那所學校上學。我們終於在同一片藍天下。她選擇了文科,我選擇了理科。我知道高中不是個談情說愛的時候,我不希望自己影響她,也不希望自己受太大的影響,儘管我已做好和她一塊兒上任何大學的準備。
某一天我看見她在學校的光榮榜前感嘆我的那些張榜的成績如同訃告欄一樣。我很想笑,她總是把一些事情說得輕描淡寫又妙趣橫生。在食堂裡,我看見她大口大口地吃肉。然後隔一天滿臉的痘。她也毫不在意地任由脂肪在體上長,好像長在別人身上一樣。我想,她是準備往殘的方向長了。再殘下去,所有人都不要她了,那我只好把她撿回家了。
高中的時候她幫別人寫過一封情書,物件恰好是我。這個事情她打算要爛在肚子裡了。因為她的情書裡充滿著隱晦色情的味道,她託我朋友給我信的時候,我看到她笑得一臉□。我當時以為她真的是給我寫情書,著急地開啟,不料發現是別人的署名,但字跡還是她的。我想有機會的話,我要在床上把這封信念給她聽,讓她不要太得意,以為這個事情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高三時,她的成績忽漲忽跌。每次模考前,她都拿著小撲克算卦,預測她的考試成績。最好的時候她到了20名,最壞的時候她發燒發得厲害,到了120名。那天她爸爸來學校勸她不要考試了,她反而執拗地要考。大概是受了老師的刺激,她的衝勁被激起來了,每天看她捧著書看,跟補習計算機課的表情一摸一樣。高考放榜時,我沒想到她考得那麼好,居然能上北大。我想老天是不是在冥冥之中幫我兩全其美了。
高考完後,她媽媽給我打電話,我慌亂地不知道在回答什麼,只會說好的。我很感謝阿姨把她的女兒託付給我照顧,偷偷地希望她能把女兒託付給我一輩子。
火車上,我緊張得不敢抬頭,我傻乎乎地轉著筆,傻乎乎地看著形同虛設的雜誌,傻乎乎地冷若冰霜。我不知道自己用什麼樣的語氣,什麼樣的姿態才能自如跟她說話,所以我只能裝清高裝不可一世,跟我第一次認識她的時候那樣。我在大學還將等著她,等她再次用她獨有的方式讓我又一次放下只對她存在的盔甲。
她歡快地跟我說:“請問,你是方予可嗎?”
我等這天等了十四年,等她叫出我的名字等了十四年。從原來的懵懂無知到現在的堅如磐石,我都在一個人的舞臺上。而現在我想正式邀請她,請她走上我的舞臺,請她和我共舞。曲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