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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已經死去,輕飄飄的靈魂在天空裡漫無邊際地飄蕩著,腐敗的肉體卻依舊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昨天半夜,我睡到一半時突然痛醒了,胃部劇烈的絞痛和灼燒感讓我幾近虛脫,我爬到床下,在抽屜裡找了胃藥哆哆嗦嗦地服下,可是那股劇痛卻絲毫沒有緩解。我蜷縮在地板上,突然明白過來,這疼痛似乎並不是來自我的胃裡,而是來自比那更深的某個角落裡。最近,我越來越無法分辨肉體的疼痛和心中的苦痛了。我覺得,我大概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我是多麼希望我能繼續等下去,然後有一天你突然推門走進來,再像以前那樣擁抱我,親吻我,溫柔地對我說:“我回來了。”可是現在這希望卻漸漸在我心中變淡、消失了。我已經無法再忍耐了,所以,我決定用某種方式結束這一切。
三天後,我會在兩年前我們重逢的教室裡等你,我會一直等到天亮。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是沒有回來,我就會自殺。
如果我真的像這樣懦弱地死去,你也不必覺得愧疚和懊悔,因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如果我不能像個真正的男子漢那樣忠正勇敢地活著,至少讓我為愛情而死。
如果我像一個殉情者一樣死去,我同樣也不會怨恨你。因你是發生在我人生中最好的事,我對你從來都只有無盡的依戀和感激。謝謝你讓我相信,像我這樣的人也可以期待明天的太陽。只是,我就像那克里特島的伊卡洛斯,因為嚮往光明而飛得太高,最後被太陽融化了蠟做的翅膀。'1'
如果我像天鵝一樣在歌聲裡死去,'2'請為我唱起小夜曲,戴上這淚水浸洗過的花冠吧。路很長,但我不會空手而歸;深夜漆黑一片,但你就是照亮了這黑暗世界的火光。'3'
再見了,我的師長,我的朋友,我的愛人。一千次吻你。
嘉文。”
寫完這封信之後,嘉文才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沈青的通訊地址,於是又將信抄進了電子郵件裡。發完那封郵件,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略微輕鬆了些,便又提筆在紙上寫起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他之所以決定再等三天,就是因為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會死的話,至少要在死之前完成那些自己一直沒有做完的事情。然而當他真正開始去做那些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三天的時間。事實上,他第二天下午就已經無事可做了,只好又像之前一樣,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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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回到上海之後沒多久,齊揚便託人介紹她去了一所大學的英文系做講師。不過因春季學期已結束,她暫時只去學校辦理了一些人事方面的手續,需等到秋季學期開始後再入職。父親對於齊揚這種不計前嫌的收容和幫助很是感激,經過了一次家庭聚會之後,這個他從前“不太喜歡的有些圓滑”的男人,就成了他口中“大有可為、早就有意提拔”的青年才俊。於是齊揚很快升遷,並即刻調回了總部,他與沈青的婚期也被匆匆定了下來。
從這以後,這男人不論參加父親公司裡的任何社交活動都喜歡帶她一起去,父親也因此對他越來越有好感,時不時就在她面前說,她能嫁給齊揚是她的運氣。
每每此時,她都會沉默不語,雖不刻意迎合,卻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將厭惡表現在臉上。自從那日她與齊揚一起離開香港,她就已經決定接受自己的命運——她想她應該一定會被介紹去某所大學裡教英文課,然後在一年之內跟這個男人結婚,兩年之內生子。而後這男人十有八|九會出軌,她因為覺得麻煩也多半會假裝沒有發現,最初勉強維繫著兩人關係的新鮮感也不復存在,他甚至都不想再碰她,可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考慮他又絕不會跟她離婚,於是繼續與她待在那個名為婚姻的空殼子裡互不干擾地生活。她那時應該依舊沒有自殺的勇氣,而只能獨自待在自己靜止的人生裡,聽時間的齒輪機械地向前走著,直至一個遲暮之年的黃昏,死於疾病和衰老。
這段人生裡的每一幀,在那班飛機降落在虹橋機場的跑道上時就已經被設定好了,眼下她不過是像等待一場電影一般地等待所有的劇情依次發生而已。
好在當她決心接受這人生時,一切劇情的發生就沒有那麼難以忍耐了,除了那男人試圖吻她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即便已與嘉文有過那麼多的肌膚相親,也仍是無法適應男女之間的親密關係——她所適應的只是嘉文一個人而已,而那男人的碰觸卻只會讓她覺得反感和噁心。這反應完全是生理性的,既無法抑制,也不會隨時間而消失,因而她只好儘量避免與這男人的私下會面。
晚上的時候,她會以自己睡眠不好為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