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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立板,板上覆著大紅紙,紙上用濃墨飽滿的楷體書著十個大字“每本八毛、每人限購兩本”。告示的內容簡潔明瞭,讀起來卻讓人啼笑皆非。
你道為何令人發笑?原來,路人一看告示牌上的限購,立時以為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想來也是,不稀罕,敢口出“限購”的狂言麼,只有早些年供銷社出售緊俏貨的時候,才會掛出限購的牌子。再細一看。這出售之物,竟然是哲學系最臭名昭著的宣傳雜誌《三葉草》,濫大街的玩意兒,半賣半送都沒人要,還敢限購,如此鮮明的對比。怎不叫人讀來捧腹?
夏雨這邊剛把桌子在四六路的轉角處擺了,不一會兒,桌前就圍滿了看熱鬧的學生,這邊一圍滿,後邊看不見前邊狀況的人自也生出好奇,再加上咱們國民愛看熱鬧的毛病幾乎是天生的,可不分什麼男人女人,一會兒的功夫。人就越聚越多,擠了個水洩不通。
站在桌後的夏雨,一看這陣勢,就犯了迷糊,他實在是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要知道每次《三葉草》都是由出版社的“苦力們”搬到哲學系的各個班級去發,往往都是買一送一,且都由班主任強行給班級下了購買指標,就這樣,三毛五一本的《三葉草》,每月一百本都出不完。
可現如今,不過是薛書記提筆揮毫,寫了十個字兒,怎麼就跟魚兒上潮一般,來了這許多,夏雨實在是想不明白薛書記這十個大字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魔力。
其實,非是薛向筆端有魔法,不過是他應用了後世最簡單的銷售技巧,也就是利用大眾的獵奇和稀珍心理。這種銷售方法,在後世的超市,幾乎隨處可見,可在現下這塊營銷學的蠻荒之地,就顯出了無與倫比的威力。
“喂,有沒有弄錯啊,是不是你們領導睡覺睡糊塗啦,一本三毛五都沒人要的《三葉草》竟然敢翻了番的漲價,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限購,你就是白送,我都不要你的。”這會兒的學風還算頗正,學生也有求是尋理之心,不怎麼畏懼校領導,出言自然直爽。
“就是,這三葉草我可是看過,簡直是臭不可聞,幾乎與歷史系的《求索》和數學系的《方程》並列為必毒之讀物,還好意思出來現眼。”這位更是直言不遜,兩個陰陽怪氣的“du”音,聽得人群中鬨笑一片。
夏雨不善言辭,氣得滿臉鐵青,可他一側的小李卻是口齒伶俐之輩,笑道:“俗話說,上趕子不是買賣,諸位同學,我們可沒上趕子求你們買,你們自個兒圍上的,還是嘴上積德才好。”
“怎麼,興你做,就不興我說啊,不好就是不好,廣大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先前那個說“毒物”的學生,這會兒又饒開了毒舌。
小李笑容不減:“這位同學也說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可群眾的眼睛總不能有特異功能,只看看書頁就知道里面的內容吧?”說完,小李又加大音量:“同學們,你們也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原因的道理吧,我們既然敢加價、限購,自然有我們的道理,咱可不會大冷天的,出來和你們逗悶子,是好是壞,還是一睹為快!”
小李嘴皮子著實利索,直指根由,不少人早被挑起了好奇,被他一說,立時擠上前,拿過一本翻了起來,這一翻,就炸了鍋。
“徐—志—摩!再別康橋!”
“戴望舒,雨巷!”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輕輕地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
霎時間,驚叫聲,叫喊聲,此起彼伏,更有人高聲朗誦出書中的詩歌來。這一朗誦,就好似缸裡面砸巨石,立時就是個缸碎水濺的局面。慣因這會兒的學生,因為資訊封閉,不是每一個都知道徐志摩和戴望舒這些名人,初始光聽作者名和詩名,並不覺如何了不起,待這幾行詩一出,頓時紫氣東來,霞光萬丈,將一顆顆青春躁動的心照得支離破碎。
一時間,小小課桌徹底被封死,後面不斷有人往前擁擠,虧得薛向早有準備,備下了電喇叭,夏雨這麼持了電喇叭一喊,騷動和擁擠立時淡了下來,各自開始排隊。這幫人到底都是青年學生,論素質,在此時的共和國無疑是拔尖的一群,自然不會一直鬨鬧下去,先前的騷然,也不過是驟見“寶貝”,心潮難復,再加上群聚效應的結果。
這會兒,一幫人排起隊來,再也沒人覺得八毛錢有多貴,有的甚至不住跟前面負責售書的夏雨和小李掰扯,想多購幾本,正好帶回家做新年禮物,送給同學、朋友。這廂,有人剛一說要多買,不待夏雨和小李還價,後邊聞著聲兒的不幹了,生怕前邊的傢伙下死手,買的多了,輪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