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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眼看到那婢女就高聲認出她是鄒緹俞跟前的侍女,婢女輕輕點了點頭:“小婢每日整理書架,從未在上面看到過石硯之類的物件,倒是有一隻玉壺。”
鄒緹俞臉色驟變,卻不知要作何反應。同他一起臉色驟變的還有一直在旁不發一語的崔珉。
裴南歌還是瞧不太明白崔珉此人,眼下看起來他似乎更多的不是在為鄒餘祉的死而傷心。她將玉壺交到李子墟手裡保管,緩步走到崔珉和鄒緹俞跟前,試探著望了一眼蕭武宥,見他並未阻攔,也就試探著陳述著自己的推想:
“這隻青玉壺原本有兩隻,一隻在鄒緹俞這裡,另一隻在兇案發生的屋子裡。如今整個鄒家只見得到一隻玉壺,是我們在大掌櫃所在的那間房裡找到的,但所有證據卻證明此壺是鄒緹俞那裡的那一隻,另外一隻玉壺,難道不翼而飛?”
“你想說什麼?”鄒緹俞冷眼瞪著裴南歌,似是不屑一顧。
“我們在那間屋裡子發現的青瓷碎片中摻雜著與此壺相類似的青玉碎片,很有可能那隻玉壺就碎在了屋子裡,” 李子墟上前一步挨著裴南歌站著,“衙役正在清理那些碎片,即使玉壺摔碎,但還是能從壺肩上的喜鵲紋路上辨出究竟。”
鄒緹俞陰狠狠地朝裴南歌眨了眨眼:“你難道忘記了,在蕭兄他們到來之前,你一直都同我在一起,我難道還有機會出手?”
“既然血跡早已凝幹,鄒餘祉早在兩個時辰前就已經被殺害了,而兩個時辰前……”裴南歌本想說兩個時辰之前自己還在昏迷,但一想到這麼一說也許會引來與案情無關的旁枝末節,於是改口道,“而兩個時辰之前我還在夢鄉里,你做了些什麼我又怎會清楚?”
鄒緹俞笑得輕佻:“怎麼?難道就不能是小娘子同我共赴美夢?”
裴南歌卻不敢去看蕭武宥他們的反應,只恨不得扇鄒緹俞幾巴掌:“你用鄒餘祉的青玉壺砸死了他,正好你發現那間屋子裡有一件那麼大的青瓷,因為知道五哥他們下午就到,所以就想著利用我們來替你作證,索性趁著沒人發覺就將青玉摔成粉碎,這樣一來也就找不到砸死人的兇器。你這一路上都同我們一起,除卻送大家回房的時候。”
李子墟贊同頷首:“你刻意把我們帶到這兩處地方,廂房在那間屋子的南面,南歌她們當時所在的地方在那間屋子的西面,兩處都是整個院落裡離那處最近的地方,也是能清楚聽到聲響的地方。”
“沒錯,”裴南歌朝李子墟眨眨眼接著道,“你將大家安頓好後,就去了那間屋子裡,只為了做一件事,那就是使勁將你打定主意的青瓷雙耳罐摔碎,不論你摔多少次,一定會留下最重最狠的那一次讓我們所有人都聽到聲響。”
“鄒兄你不妨照實說了罷,”蕭武宥輕理繡間針腳,神色又冷沉幾分,只拿眼角瞥向鄒緹俞,像是對他有著深深的嫌惡,“萬一南歌再說出些什麼推想,只怕鄒家真會顏面不保。”
鄒緹俞望著裴南歌,低聲笑出此起彼伏的癲狂:“我再替你補完後面的罷,南面和西面的屋子雖然離得近,但卻沒有徑直通到那屋的路,等你們繞過幾個彎到了現場之後,做完這一切手腳的人就回到北面的廂房,然後最後一個趕到案發地,是這樣嗎?”
鬧喳喳的阿四高呼了一聲後,雖然憤怒和不解,卻驚詫得說不出話。
崔珉垂下頭,既不像是啜泣,也不像是惋惜。
“住嘴!”威嚴的婦人聲音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進到屋裡,幾個侍婢同江宛若一起攙著位面容憔悴的老婦人緩緩走近,老婦人在行到崔珉跟前之時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舉著手中的紅木杖重重打在鄒緹俞腿上,“你這逆子!你還嫌我們鄒家不夠亂,是不是!”
此話一出,眾人皆明白此人就是阿四口中鄒家的老主母。
老主母在幾個婢女的勸求之下終是擱下手中的紅木杖,艱難地挪動身子看向蕭武宥道:“現今鄒氏一族只餘下此子一宗血脈,逆子雖然敗家,但老身絕不相信他會做出此等有悖天理之事。老身在此懇求諸位府吏念我鄒家遭遇此等不幸,就再給緹俞一個機會以證無辜罷。”
雙鬢花白的老主母艱難地說出字正腔圓的話語後虛弱地往旁邊倒去,婢女們手忙腳亂地扶穩她,場面看得裴南歌陣陣心酸。
蕭武宥望向慌亂的局面終是展眉道:“也罷,既然老主母都這麼說了,我們就延緩兩日的調查期限,這兩日裡,鄒緹俞可以尋找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但不得離開此宅半步,我們和縣衙的人將會守在此處,若是兩日後能證明他的清白,大理寺自然不會枉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