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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皖南平穩地駕著車,雖然雪已經停了,道路也暢通,但回去的大路上,車子比來時的還要少。
“前面就快到日月山山口了,別這麼幹坐著,跟我說說話,不然我怕我睡著了。”
樂言瞪他一眼,“有你這麼危言聳聽的嗎?難道你昨晚睡得不好?”
不止昨晚,他每晚都睡得不好。
“你想聊什麼?”樂言軟下語調,她也覺得兩人這樣一路沉默太壓抑了。
“就說你那天為什麼哭醒,為什麼突然態度又變得那麼冷淡。你答應盡調結束後就告訴我答案的,現在就是時候了。”
“你真是執著。”她苦笑。
“要不是因為我執著,又怎麼讓你傷心?”真是往事不要再提,他恨不得一切都揚散在風裡。
車子翻越山口的國道,樂言斟酌了一下道:“因為我沒法再信任你。不管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別的,你現在改變很多,對我和思思都很好。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我想要的,或者你會不會什麼時候又因為什麼人的死就把這一切都收回!你記得嗎?我們曾經也有過一些快樂的日子……”
她看到穆皖南變了臉色,沒錯,這樣的問題也許他壓根沒想過,或者想過卻不是真正能夠承受得來。感情裡的不信任是一種病,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所以我想我們還是……”
“剎車有問題,”他突然出聲打斷她,急切卻不慌亂,“坐好了抓緊扶手!”
樂言心頭巨震,來不及多想,雙手剛剛抓住門邊的扶手,就見車子從坡道一路往前疾馳,穆皖南腳下的剎車已經止不住車子衝出去的慣性。
他穩住方向盤,唇瓣抿成一條直線,臉上的表情是她不曾見過的絕然。
車子在下一個瞬間快速撞向路邊的樹幹,司機在撞車時都會有避害的本能而犧牲副駕駛座那一邊,而他卻拼盡全力打方向盤,以自己所在的這一側狠狠撞了上去……
☆、第86章 歷經生死
失去意識的一到兩分鐘時間裡,穆皖南彷彿將前半生又重新經歷了一遍,那些熟悉的或已淡忘的片段如無聲默片在他腦海中倒帶,然後再快進。
“……皖南,穆皖南……你醒一醒!”
唯一聽到的聲音就是俞樂言的,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發覺她眼睛通紅好像要哭的樣子,一時也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他以前也常常惹她哭吧?一開始還能看到她委屈抹淚,後來索性只剩隱忍和沉默,最後她也學會了針鋒相對,——他總讓她疼,她也不甘示弱。
有幾次他喝醉夜歸,倒在床上其實並非完全不省人事,所以也有看清她的委屈和煎熬,紅紅的眼眶就像現在一樣。
他沒有回到過去吧?不會這一年多以來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吧?
他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臉,被她的手捉住,聽她帶了絲哭腔道:“別亂動,你在流血。”
那麼就不是夢了。在記憶的盡頭,他恰好是駕車撞向了公路旁的大樹,而他現在受了傷。
“對不起……”開口才發現自己氣若游絲,其實並不是沒有力氣,可是不知怎麼的,好像都卡在胸腔以下的身體裡了。
她像是沒有聽到,或者壓根就不在意他說的什麼,拿著圍巾壓在他右邊的額角和頸側,手還在微微發顫。
他動了動,眼前是損毀嚴重的玻璃和車頭,車外的樹幹像是要嵌入車子裡來了,樹椏上的白雪砸得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他自己的身體也被卡在了駕駛座裡。
他卻堅持要將沒說完的話說完:“剛才……我好像明白你說的意思了,你那天一定也做了噩夢,是嗎?”
樂言盯著他,哽咽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身體並不疼,他努力將重心往上拔,氣息稍微理順了一點,才自嘲道:“剛才那一下兒,我真怕再也沒有機會跟你說了。你沒事嗎?有沒有受傷?”
樂言搖頭,她雖然受到一些衝擊也感覺到氣血上湧眼冒金星,但沒有受傷,反倒是一回頭就看到他滿臉是血地短暫昏迷,心跳都差點停止了。
然而兩人眼下最糟糕的情形還不是這個,穆皖南也發現了,車子撞樹之後堪堪卡在那裡,路邊就是陡坡,白雪覆蓋之下都看不出到底有多深。
如果車子失去平衡,隨時有可能從陡坡上翻滾下去,那後果就不止是現在這樣了。
穆皖南又動了動,腿卡在一個很奇怪的角度拔不出來,肋間大概也有骨頭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