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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漸行漸遠,轉眼間就被遠遠地甩在車尾,窗外的景緻隨之蒙上一層荒涼的氣息,視線盡頭只有綠樹、農田,以及飛逝而過的路標,空曠又單調。
就像是一段沒有終點的旅途,一段沒有對白的默片,他帶著她,逃離。
逃離所有的哀傷與悲涼。
只有他和她。
轎廂裡,他們都沉默著,唯有斷斷續續的啜泣聲,緩緩迴盪。那啜泣聲,明明輕微到細不可聞,甚至是極為壓抑,在這方密閉的狹小空間裡,卻顯得有些刺耳。
女人的悲傷,彷彿一下子就被放得很大,很深。
“嚓——”一聲剎車,衝破了邵欣欣的低咽。
聶左把車停在某處空地上,淡聲說:“我們下去走走。”
不知是眼淚流乾了,還是驀然回過神,邵欣欣暫時止住了抽泣,“嚯”地抬起霧濛濛的眼睛,瞅向窗外。
眼前,是一片了無人煙的草地。許是荒蕪了許久,墨綠色的草坪間依稀夾雜著星星點點的雜草,黃綠相間的天然色澤在赤色晚霞的籠罩下,被映出更繁複、更迷幻的多重色彩,宛若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畫。
邵欣欣遲疑須臾,步出車門。
廣袤的天際,就壓在眼前;繽紛的大地,就踩在腳下。
聶左帶她來這裡的原因再簡單不過,“看你都快哭暈了,趕緊吸收一下天地精華,補充補充元氣。”
分明悲滿肺腑,邵欣欣竟也笑了。
她紅腫著眼睛,轉頭看了看幾步開外的聶左。
晚霞餘暉下的男人,身姿挺拔,倨傲逼人。他的雙手漫不經心地插在西褲口袋裡,挽在臂肘處的襯衫下露出一小截結實的手臂,線條優美,肌理修韌。而他的目光如炬,悠遠且綿長,似乎落在她身後的山巒上,又似乎只看著她。
就是這麼位狀似冷清的男人,卻無端地令邵欣欣從心底滋生出一種*。
傾訴的*。
雖然,自始至終,聶左並未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哪怕是連窺伺她痛處的冒犯行為都沒有,但此刻,邵欣欣的腳步卻不受控,她亦步亦趨地走到他身旁,站定。
“聶左,你談過戀愛麼?”她吸了吸鼻子,問道。
聶左愣了一下。
對於一位情史空白了近三十年的男人,開口向人坦露這般好笑的事實,無異於……自己打臉。聶左當然不會做這等傻事,他深瞥邵欣欣一眼,把話題轉回她身上:“柯一誠又欺負你了?”
邵欣欣的呼吸被這個名諱激得窒了窒。
她的心思瞬間被揭穿,也難怪聶左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目光睨了睨她。這道彷彿能夠洞察人心的目光,遽然把邵欣欣沉在心底的哀怨統統翻攪出來,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她只感覺喉頭、心頭愈加堵得慌,索性一吐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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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邵欣欣在邵麗雲辦公室外聽到的聲音是——柯一誠的。
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據邵欣欣所知,她和柯一誠拍拖的兩年裡,也只是在百貨公司偶遇過一次邵麗雲。家教甚嚴的邵欣欣當時急忙鬆開柯一誠的手,滿臉尷尬地對邵麗雲笑了笑。倒是柯一誠十分鎮定,十分禮貌地叫了聲“阿姨好”。邵麗雲的神色淡淡的,只上下打量了大男生一眼,略一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便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站在辦公室門外的邵欣欣此刻直感一頭霧水,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麼,她不由把耳朵向門板貼了貼。
殊不知,仔細一聽,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究竟是蘊藏著怎樣的慍怒,柯一誠幾乎是連名帶姓地低吼出“邵麗雲”的名諱,然後字字珠璣地說:“如果不是你,六年前我根本不會離開B市,現在說不定我已經和欣欣結婚生子了,所以你敢說不是你拆散我們的?”
……柯一誠當年的不告而別關邵麗雲什麼事?
真相昭然若揭,邵欣欣這下連大氣都不敢出,簡直是聽得屏息凝神。
門裡的聲音愈加清晰了些,柯一誠言語間的凌厲也更盛:“那時候你嫌我窮,不許我和欣欣交往,甚至不許我告訴欣欣你來找過我,我都答應你了,為的就是混出個人樣能配得上欣欣!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的麼?我睡過地下室,在工地搬過磚頭,吃過隔夜的剩菜……我想欣欣想得受不了的時候,就數錢。我拼命告訴自己,等存款再多幾個零,我就能見到她了……”頓了頓,男人譏誚一笑,“可是現在我有資格來愛她了,她卻連見都不肯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