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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算又不輪到你來評說。”陳華遙抽著煙,仰首看天。
“那,虛幻禪師傳你衣缽了?”緣根十分緊張。
虛幻禪師編著了十餘部佛家研究典籍,暢銷海內外,其中一部《南無法大藏》詳細論述了禪宗的起源、學說、道理,開導迷惑,林林總總十萬言,被譽為佛學經典,海內外信徒居士幾乎人手一本,幾十年來再版多次,發行量上百萬有餘。
現在是廣發宏願沒有收取任何版權費用,至於他圓寂之後,版權歸於何人之手,自然得另說。
有心人士做過統計,如果虛幻禪師單靠版稅吃飯,到如今起碼千萬身家。
當然,版權也很可能直接由寺院管理,但是他的親傳弟子不服呢?
這官司可有得打了。
就算他弟子分掉百分之二十,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放在花花世界能買套別墅養個漂亮老婆,這天大的誘惑自然要及早預防為好。
除了十年前那個老道來訪,禪師已經多年沒有接觸外人。就是外地佛門弟子前來求教,也僅是讓小和尚代為傳話。
今天大出意外,禪師竟獨自走出藏心林園去找一個年輕人說話,這事又古怪又罕見。若不是路上撞著玄苦,恐怕方丈還矇在鼓裡。
陳華遙不知道緣根的心思,說:“虛幻禪師傳了我許多佛法至理,弟子受益匪淺。”
緣根一聽,這廝居然還自稱弟子了?笑呵呵的說道:“說的是什麼至理?不如讓貧僧也聆聽一二,好領悟領悟。”
陳華遙卻是謙遜起來,說:“哪裡哪裡,虛幻禪師的佛理那麼精妙,弟子腦筋愚鈍,聽也聽不明白,更不要說領會了。至於那所謂的南無喝,囉但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利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陲婆耶,摩訶薩陲婆耶什麼什麼的,我一聽就頭大,左耳進右耳出,一句話也沒記住,方丈不如自己進去問問虛幻禪師吧。”
方丈見他不肯說,也就不再提起這個話題,垂著老眼,一派慈祥和藹之色,道:“陳先生既是得聆師伯教誨,算是與我寺有緣,這便請吧。”
兩人從藏心林園沿路返回,一路談天說地,絕不扯上虛幻禪師衣缽半分,盡是說些唐宋風月、古今賢人、田園軼聞、琴棋書畫的風雅事宜。
方丈是個健談的人,學識淵博得很,性格開通,並不迂腐拘泥於佛教學說,思想活躍,才思敏捷。早年參與官方舉辦的南方文壇活動,出現在格調高雅的詩詞論壇中,也曾憑弔懷古,傷春悲秋,創作過好些詩文,與北方國學大師郭永生頗多唱和之作,一時傳為文壇佳話。
一九九四年被選為鷺鷥市文聯名譽主席,時任政協主席稱他為“詩僧”,所寫的《詠龍脊山大峽谷長詩一百句》、《中海文會題贈長明齋主》(長明齋主是郭永生的別號)、《過象京抗日戰場遺址感懷》等作品評價甚高。
先從一生悲劇的盛唐詩人陳子昂聊起,再說到中華傳統文化的集大成者東坡居士,其中品詩論詞,指點古今,滿以為陳華遙這個受過現代教育的大學生接不上話,沒想到陳華遙竟也絲毫不落下風,談論起來頭頭是道。
自從全球化以後,傳統的宗教寺院、廟宇、教堂不可避免的被科技入侵,遭遇資訊大爆炸,僧侶們追求新奇事物的興趣遠遠超過艱深晦澀的經文。
外面花花世界的誘惑猶如毒品一般讓人不能自拔,像寺內的年輕僧眾,幾乎人手一部手機,還有的配備個人電腦,連線網路與網民互動,就連敲木魚時也想著怎麼轉發微博,導致功課日漸荒廢。
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有心情學習傳統文化?
方丈對僧眾恨鐵不成鋼,也無可奈何。自認滿肚子學問卻苦無知音,要想和同好品茗論詩,這下山上山一趟路程委實艱辛,想打電話聯絡一下嘛,自己這個身份顯然不合適煲電話粥,這時突然見到陳華遙竟能接上話頭,心中也有些欣喜。
“唐詩既有承襲漢魏六朝以來的古詩、樂府,又創制發展了五、七言絕句和律詩,可說是眾體兼備,集古今詩歌體式之大成。陳先生覺得它和宋詞有什麼區別麼?”方丈想考較考較這毛頭小子。
陳華遙吸著煙說:“這還用問?最簡單的是形式、格式上的不同。”
方丈掂須而笑,這個回答太流俗了,心中對他印象不免降低幾分,說:“老生常談罷了。”
陳華遙斜眼看著方丈,眼睛中有“你以為老子就這水平?”的意思,續道:“我身為社會學系的高材生,當然要站在社會學的高度看待問題。唐詩與宋詞的區別,還在與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