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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他們與陸地上的人有著不同的衣著和麵孔,他們的面板被鹽所浸漬,堅硬,呈棕紅色,猶如海浪拍打的岩石的表面。他們是海豹與海鳥的混合,既粗野又輕盈;從他們那佈滿瞭如收攏的風帆的褶子一樣的皺紋的臉,絕看不出社交社會的憂愁。甚至,連他們的語言也不同一般,那是藍天與大海的語言,是沉默與風暴的語言。
“當,當——”一陣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不知不覺已是開飯的時間了。
當我小心翼翼的走回船艙時,有些在甲板上當值的水手們已經圍成了一圈,面前放著飯盒,輪番地將錫制勺子放進在船的搖晃中波動不止的湯裡。
路過船長艙時,船長在裡面喊住了我:“布里薩先生,來,跟我們一塊吃吧。”
我走了進去,裡面除了船長,還有剛才那個刀疤臉大副。桌上放著麵包醃肉和湯,跟一般水手唯一不同地只是桌上多了一瓶酒。
我坐到船長的對面,船長作為主人站起身,給我們分了麵包,之後我們三人就一言不發地吃了起來。艙中只回響著勺子敲碰盤子的聲音和喝湯時嘴中發出的聲音。
直到正餐完畢,船長將三個杯子住滿酒後,餐後的聊天才開始。
望著面前的酒杯,我有些猶豫,怕這是烈性酒,自己要是酒後失態就麻煩了。因此我舉起杯先聞了聞,很淡,又品了一點,發覺竟是勾兌白水的葡萄酒。
或許蒂雷納船長以為我嫌棄這酒,笑道:“抱歉,船上可供應不起純酒,再說我可不敢讓我的船員們喝得醉醺醺地駕船。”
“沒關係,這就很好。”我說。
“小兄弟,酒可是我們水手的命根子啊,當然,喝多了也會是毒藥。”一旁的刀疤臉大副插嘴道,說完還不忘衝船長努了努嘴。
我明白他話裡有話,是在嘲弄酒鬼船長。不過蒂雷納船長雖然在陸上爛醉如泥,但在海上卻從未見他因酒失態,莫非真是這勾兌白水的葡萄酒的功勞?
我想給船長打圓場,又怕大副對我東問西問,所以決定先下手為強,將話題岔開:“對了,船長,您是怎麼認識我父親的?”這是我一直好奇,卻又沒有機會問的事。
“這個嘛……”他喝了一口酒,很享受地咂咂嘴說:“那可是十幾年前的事啦。我倆那時還都是小夥子,不比您大多少。那時我是法國艦隊卡佩號的水兵,在加勒比海一場與英國佬的海上遭遇戰後,我身負重傷。而您的父親當時正好作為前往新法蘭西的陸軍士兵在那艘船上。
“當我們的卡佩號被擊沉,您父親和我扶著船上的木板一直飄到了美洲大陸,我倆才得救。因此,我和您的父親可是患難與共的兄弟。他真是個好人,我現在還記得他將自己身上最後一點水讓給我的情景。在岸上,為了躲避英國佬和印第安人,我倆吃盡了苦頭,在荒野又遊蕩了好幾個月才回到法蘭西控制的新奧爾良。”
船長的描述令我大感意外,我無法把自己親見的冷酷無情的布里薩侯爵和他所提的那個熱心仗義的年輕士兵等同於一個人,這之間的差別實在太大了,令我無法相信。
但當看到船長說起這件事時充滿熱情和感激的神情時,又讓我不得不將信將疑。難道是侯爵後來變了?以前在索梅恩,呂西安曾經跟我說過,他從美洲當兵回家後性情大變。結合起我在他書房裡發現的那些駭人的頭皮,我猜測他在美洲時一定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老天,美洲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竟讓一個曾經善良的男人變得如此冷酷兇殘?而且他讓我也去那兒,這豈不是……我的心中開始有不祥的預感,恍然覺得自己剛出了虎口,又入狼窩。
正在我想向船長進一步詢問侯爵在美洲的經歷時,突然一個水手衝了進來:“船長,不好了!英國佬發現我們了!”
“抱歉。”船長聽到瞬時變得一臉嚴肅,他向大副打了個手勢便快步跟水手走出船艙,隨後樓梯那邊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
“英國佬?”我咕噥著,不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對,英國佬,我們的老朋友,只是有時不太友好罷了。”大副用餐巾擦了擦嘴,聳聳肩後也吹著哨走出了船艙。
出於好奇,我也跟著他上了甲板。
此時甲板上早就亂成一團,哨子聲、號子聲、腳步聲此起彼伏。高處瞭望臺上的水手不停打著各種手勢,而在大副的排程下,已有數十個水手爬上前後各個桅杆,不多會兒,黑夜女神號便通體張起風帆,在我的頭頂宛若升起數片龐大的雲朵,將藍天與陽光密密地遮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