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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開國雖已有六年,但北方地多人少的現實並沒有徹底改變,雖說老朱已經開始了移民計劃,但他此時主要考慮的還是自己老家鳳陽,江南人口移入鳳陽,也好叮叮噹噹蓋房子,為以後遷都鳳陽做準備。 大規模的山西洪洞大移民目前還沒開始,不過也不會太遙遠了。 整體來說,當前山東人口並不多,土地兼併問題相對較輕,大部分農民擁有了土地,不需要賣身為奴,義男義女的數量遠不如南方。 但總有人因病致貧,因災致貧,因事致貧,身不由己,只能賣身為奴僕。 比如顧正臣,一場科舉破產,差點淪為佃戶。 佃戶,又名佃僕…… 梁老六不愧是大戶人家的管家,辦事能力很強,只用了兩個時辰,便將薛誠調查得一清二楚。 “舉人老爺,薛誠身世清白,沒進過衙門,只有一個妻子相依為命,膝下並無兒女,郎中問診,其妻陳氏確實是小產,體虛不能行。還有一個大伯,與薛誠一脈關係不太好……” 顧正臣微微點頭,問:“他因何貧困至此?” 梁老六哀嘆一聲:“他早年間走南闖北,走過買賣,家境殷實。後來兵荒馬亂,家道中落。開國之後耕作,好不容易有了些積蓄,又動了做買賣的心思。去年春天前往南方準備進一批綢緞,結果歸來途中船翻了,綢緞全毀了,這才……” “進綢緞,這可不是一筆好買賣。” 顧正臣暗暗嘆息。 現在是洪武六年,老朱對商人的抑制並不是十分嚴苛,此時商人、大戶穿著紵羅綢緞並不犯法。 “農民之家許穿綢紗絹布,商賈之家止穿絹布。如農民家但有一人為商賈,亦不許穿綢紗”這一條規定,出現於洪武十四年。 薛誠想做綢緞買賣並沒錯,只是這門生意不好做,而且路途遙遠,時間成本與風險都太大,一般小商戶、個體戶,承受不起損失。 梁老六看著顧正臣,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這哪裡是個寒窗苦讀十年的讀書人,就這思慮周全的謹慎,分明就是一個久經世故的老手。 回到雅間,顧正臣看著焦慮不安的薛誠,取出兩貫錢:“現在給你一個選擇,要麼拿這兩貫錢回家,權當我憐憫於你,無須歸還。要麼拿十五貫錢,跟我一輩子。你想清楚再決定。” 梁老六驚訝地看著顧正臣,你就不怕他拿兩貫錢跑路了? 轉念之間,頓時心生敬佩。 這是顧正臣在考驗薛誠,若他取兩貫錢就走,說明此人不懂恩情,很難甘苦與共,甚至可能會為了自身利益捨棄主家,這種人可用,但不能重用。 薛誠噗通跪了下來,叩頭道:“舉人老爺,我薛誠願跟在你身邊伺候一輩子!” 顧正臣見薛誠已下定決心,便看向梁老六,梁老六找來牙人作中人,寫了文書。讓顧正臣有些吐血的是,所謂收養義男契約,竟是婚書…… “立婚書薛誠,今因日食難度,自願將薛誠,憑媒與顧正臣名下為義男,得受財禮十五貫。自後聽從使喚,永不歸宗。如內外人等,生端引誘,憑從證理。敬立婚書,並留手印,付本主存照。” 顧正臣臉有些抽。 老子好像二婚了,又好像沒有…… 顧正臣還沒掏出錢,說一句到家補五貫之類的話,梁老六已幫著付清,並保證會安排人用馬車將薛誠的妻子陳氏送到大顏村。 薛誠千恩萬謝,隨梁家下人離開。 顧正臣拿出十貫錢,交給梁老六:“錢你拿走,人送到之後,我會再讓人帶回五貫錢。這是我的人,可不能讓梁家破費。” “舉人老爺,我若是拿錢回去,老太爺、老爺不得抽我。” 梁老六堅決不收,見事已了,乾脆就跑路了。 顧正臣無奈地出了酒樓,走到西街一家鐵匠鋪前,尋思著打造幾個掠子。 掠子,北方收麥子的神器。 據說宋代出現於山西,大規模使用,需要等明中期以後,猜測是山西移民帶出來的技術。相比鐮刀彎腰駝背收割,掠子可以站著就將麥子給割了,而且效率更高。 顧正臣問過,大顏村沒有掠子,滕縣也沒有,想要弄出來掠子省點力,還得自己想法子。要不然八畝麥子(其他兩畝桑麻)用鐮刀慢慢收割,估計要四五天,自己也要累趴下…… 鐵匠鋪子上擺放著幾把剪刀、菜刀與斧頭,門口還立著一些鐵鍬、鐮刀。裡面一個粗獷地男人正揮汗如雨,敲打著發紅的鐵塊,叮叮噹噹。 “孫鐵匠。” 顧正臣喊了三次,裡面的鐵匠才聽到動靜,將鐵塊丟到水裡冷萃,激起一陣白煙,夾起放好才擦了擦汗走出來:“菜刀三十文,剪刀二十文,斧頭……哦,鐮刀啊,十八文。” 孫鐵匠取了一把鐮刀交給顧正臣,顧正臣用拇指在鐮刀刃上下微微移動,感知著鋒芒程度,對孫鐵匠說:“可否幫我打造三把長鐮刀片?” “怎樣的長鐮刀片?” 孫鐵匠板著臉問。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