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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其一?” “其二,我要寫封信捎給長安的家奴,報個歸期,也交代幾句話。”
“這也好辦。便交給那個守捉了。”郗秀懶懶道。 “最後一件,”蘇回頓了頓,望向一直安安靜靜坐在自己身邊沒什麼存在感的阿蘅,示意郗秀,“替她弄個身份的憑證,什麼都行。”
阿蘅本來在聽他們說話,有些始料未及地對上蘇回忽然迴轉的目光。對了,他們這一路沒有走過什麼重要的城門關口,或遇上查人頭的皂隸,若不是蘇回這時提起,她險些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問題了。
郗秀的視線也轉向她,“這可有些難辦。至少要十天半月。”
“我知道你有辦法的。儘快吧。”蘇回淡淡道。
“嘖,我早就想問了,”郗秀朝她抬抬下巴,對蘇回道,“連人頭戶籍都沒有?她是在逃的私奴,還是流亡的案犯?——我只是好奇,你蘇回有一天竟也會帶了個女人在身邊。連咱們談話,都不避諱著她。”
蘇回沉靜地笑笑,顯然沒有興趣對人解釋他倆那點關係,只是道:“我們說的這些她心裡都有數,無須避諱而已。”
當夜,蘇回與阿蘅一併留宿在守捉為觀察使準備的府邸中。
蘇回是郗秀的上賓,跟在他身邊的阿蘅自然也受到了禮遇。因見蘇回待她不像侍婢,僕從們在侍奉上也就沒有給她分出不同的待遇,她也是從頭到尾不妄言不多行,凡事只隨蘇回的樣子去做。原本阿蘅只是擔心失禮,蘇回看來也自然而然得很,只是他們這樣落到旁人眼裡就不知被想成了什麼,晚間管事的婆子在領二人入院時,委婉地問了句他們是否是同榻的關係。阿蘅愣了一下,蘇回說不是,於是下人引著他們分別往東西廂去。
第二日,郗秀以鄯州刺史的身份寫了份提名書柬上報河西節度使,三日後文書獲批並收到通知,任命狀在一個月內即可下到涼州趙竺禎處。
在此期間,阿蘅的身份公驗也到手了。
蘇回婉言謝絕了郗秀饗宴遊樂的邀請。他們於第三日清晨登上郗秀在洮水上為其準備的船隊,登程回長安。
“誒,蘇回,你同郗秀是怎麼認識的?”一直到船隊駛出鄯州境地,阿蘅才問道。依她所見,郗秀實屬利字當頭的虎狼之徒,與之結交須得時時刻刻如履薄冰,怎麼到了蘇回這裡他什麼人都吃得開?
他回憶了片刻,“我們結識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司法參軍,因著職務之便,也因他極有財勢,所以當年在鄯州便已經是個很有臉面的人物。” “他原本也是個商人?”聽上去像是又一個趙竺禎。
“不是。”
“那他是怎麼積累起大宗家財的?” “他在這條洮水上劫殺過往行船的商客。”蘇回淡淡道。
阿蘅默默地將視線從明淨的水面上別開了。
“有一年,我們生藥鋪運送的一批藥材經此被劫,我來到這裡同他談判,被扣押了一段時日。之後傳來節度使出巡的訊息,我說服他在此之前買斷所有的棉料帳幄。那年天災頻繁,深冬時出乎意料地冷,儀仗隊伍沿途所需的被褥營布全是由他提供的,他發了筆財,更重要的是由原來的參軍被提升為長史,之後官場行舟,便越來越順利。——我?我的好處麼——就是要回了那批藥材吧。”
那之後,蘇家的貨船在洮水上東通西運,從來無關口,無徵稅,無河盜。不過,比起這點實際的利益,蘇公子向來還是更看重在他這張地域圖上不斷打通的人脈關係。
阿蘅聽完後沉思良久,托腮問了個非常實在的問題,“你那時既有生財的法子,自己怎麼不買?”
蘇回望著水面,坦然淡定地笑道:“我沒錢啊。”
……真讓人為難呢。
船隊從洮水轉陸路,繞過鳥鼠山,途徑狄道時被吐蕃軍扣押了一段時日,好在最終有驚無險。之後沿著渭水一路順流,沒幾日便滑入了京畿道。
這一天天過去,離長安也就越發近了。
阿蘅時常坐在甲板上,看著船隻每日在瀰漫著淡霧的水面上向東方滑去。明明江面上無波無瀾,一顆心卻在微風中跳得很快。
有時蘇回也會在船頭一站就是半天,留意沿途重山腳下的農田,或打聽一些埠口的船運,或觀察所到集鎮的風土人情。他也不是什麼都關心,而是隻取自己需要的。船泊在港口時他與膚色黝黑的貨郎漁娘自然地坐在一處談笑;一行人在旅店休整時他可以三兩句同富態的牙婆掌櫃搭話;他們還遇到過一船出門販運的茶商,待一起煮過一輪茶後,這些人送了蘇回一套珍貴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