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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更為煩躁易怒。他心中盼望母親趕快回家。
“爸,我們不用盤子它們!”
父親大力甩上櫥櫃門,尤納斯咬住下唇。父親彎下腰,將臉湊到他面前,臉上那副薄如紙的眼鏡閃閃發光。
“要說我們不用‘那些’盤子,而不是我們不用盤子‘它們’,”父親說,“尤納斯,我已經告訴過你多少次了?”
“可是媽咪都說……”
“你媽不懂得怎樣說話才是正確的,你明白嗎?你媽成長的環境和家庭一點也不注重語言。”父親口中發出的氣息聞起來帶有鹹味,猶如海藻的氣味。
前門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
“哈囉。”母親在玄關高喊。
尤納斯立刻就想朝母親奔去,卻被父親按住肩膀,父親指了指還沒擺放餐具的餐桌。
“你們好棒哦!”
尤納斯聽得出母親氣喘吁吁的說話聲中帶著微笑。母親正站在他背後的廚房門口,看著他以最快速度在餐桌上擺放杯子和餐具。
“而且你們堆的那個雪人好大哦!”
尤納斯轉過身,訝異地望向母親,她正在解開外套釦子。母親是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有著深色肌膚、深色頭髮,就跟他一樣,她的眼睛也經常都是那麼溫柔。母親已不像她和父親的新婚照片裡那樣苗條,但他注意到每次他和母親出去散步,都會有男人看她。
“我們沒堆雪人啊。”尤納斯說。
“沒有嗎?”媽咪蹙起眉頭,解開圍在頸部的粉紅色大圍巾,那條圍巾是尤納斯送給媽咪的聖誕禮物。
尤納斯站上餐椅,向外看去,見到屋前草坪上果然堆著一個雪人,而且如同母親所說是個大雪人。雪人的眼睛和嘴巴是卵石,鼻子是紅蘿蔔。雪人沒戴圓邊帽、鴨舌帽或圍巾,只有一隻手臂,手臂是一根細樹枝,尤納斯猜想應該是從樹籬那邊撿來的。但那個雪人有點怪,它面對的方向不太對。尤納斯不知道為何不對,只覺得雪人應該面向馬路,面向空曠的空間。
“為什麼……?”尤納斯才開口說話,就被父親打斷。
“我會去找那些人好好談一談。”
“為什麼?”媽咪的聲音從玄關傳來,尤納斯聽見媽咪拉下黑色高跟皮靴的拉鍊,“又沒什麼關係。”
“我不希望那種人在我們家的院子裡晃來晃去,我一回來就去找他們談。”
“那個雪人為什麼不往外看?”尤納斯問。
母親在玄關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會回來,親愛的?”
“明天某個時候。”
“幾點?”
“你幹嗎問?有約會嗎?”父親的口氣中帶有一種不在乎的調調,令尤納斯打了個冷戰。
“我是在想我可以先把晚餐煮好。”媽咪說,走進廚房,來到爐子前,檢視鍋子,調高兩塊電熱板的溫度。
“那你就把晚餐先煮好,”父親說,轉頭望向料理臺上那疊報紙,“反正我會回來。”
“好,”媽咪走到爸爸背後,摟住了他,“你真的今天晚上就要去卑爾根?”
“我是明天早上八點的課,”爸爸說,“飛機降落以後還要花一個小時才能到大學,如果我搭明天最早的班機會來不及。”
尤納斯看見父親的頸部肌肉放鬆下來,可見媽咪再一次找到了適當的語言。
“那個雪人為什麼看著我們家?”尤納斯問。
“去洗手吧。”媽咪說。
三人在靜默中用餐。偶爾媽咪會打破靜默,問幾個小問題,不外乎是今天學校如何之類的,尤納斯的回答都簡短模糊。他知道如果自己回答得太詳細,便會引來父親藉由學校的話題而問起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像是他們在學校學了什麼或沒學什麼,或是發出一連串如機關槍掃射般的質問,問說剛剛他提到的跟他一起玩的同學是哪裡人?父母親是做什麼的?這些問題尤納斯無論怎麼回答,父親都不會滿意。
尤納斯上床時,聽見樓下傳來父親和母親道別的聲音,然後大門關上,外頭的汽車發動引擎,引擎聲漸去漸遠。家裡又剩下他們母子倆了。母親開啟了電視。尤納斯思索著母親問的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很少再帶朋友來家裡玩了?尤納斯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不希望讓母親傷心,但現在反倒是他自己傷心起來。他咬著臉頰內側,感覺苦苦甜甜的疼痛感蔓延至耳際,眼睛盯著天花板垂落的金屬風鈴管。他起身下床,拖著腳走到窗前。
院子裡的白雪折射光線,足以讓他看清楚樓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