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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而留下怨恨。比如說,只因沒能留下遺言,人死了也要回來興風作浪。”
“遺言?”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遺言。林藏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臨終之時,沒能跟親人說一聲謝謝,只因這一句話,人就會流連凡塵。因過於流連而重回人世的也不是人了,而是像人一般的亡魂,無法以常理看待。”
只是想道一聲謝,只是因為這種不溫不火的感情,便可以讓人心生仇恨。“只是這一句謝謝沒能說出口,或是沒能聽到,由此而生的遺憾便足夠凝固幻化成鬼。只是這一點點話語,便已足夠將人變成鬼。如何?”林藏問。
“什麼?”
“已去世的老爺,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
“不、不知道!”連父親去世這件事都不知道。不過,“父親不是自尋短見的嗎?既不是急病也不是重傷,一封遺書應該會留下吧?他或許是有遺憾,可也不至於恨我……”
不會嗎?
我不記得他記恨過我。貫藏道。
“就算是吧。那,對了,送終水呢?”
“啊?”
“就算是一個對今生凡塵了無牽掛的人,臨終時若不喂上一口水就慌張送上路,也是要回來的。”
“回來?”
“是。往生之人,一定要好好地送走。這個家中,不是在短時間裡接連死過人嗎?東家,您好好想想。往生的兄長、父親和番頭,不管哪一個,有沒有好好送他們上路?還是有什麼疏忽之處呢?”林藏道。
【四】
貫助死後,總也不願閉眼,而且,嘴還一直張著。眾人都議論,肯定是過於痛苦和不甘。
應該差不多吧,貫藏也這樣想。被錢箱砸,又被勒住脖子,臉憋得通紅,口吐白沫,額頭上暴出道道青筋,眼白因充血而變得鮮紅,手指在空氣中無力地划動,大小便失禁,勉強發出不成語句、甚至連人聲都算不上的嗚咽——哥哥就是這樣死的。那應該是痛苦而不甘吧。
不過,他一定很意外。那個蠢貨,直到臨死肯定都沒意識到自己即將死去,才會是那副模樣。否則,那是一張多麼諷刺的臉。
不想再見到他。所以,貫藏沒再多看兄長的屍體一眼。對了,送終之時,貫藏並未給兄長奉上一口水。
這一帶的葬禮有個習俗,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須以樒草沾水,滴到逝者的嘴角。除了父親,和貫助有血脈之親的只有貫藏。父親臥床不起,那事自然便落到了貫藏頭上。
那時,店裡還有許多下人,生意興隆,客戶繁多,來弔唁的人也多。所以,葬禮辦得十分隆重。當然,一切行事過程都是按規矩辦。只是,貫藏並沒有往哥哥那窩囊地半張著的嘴裡滴上一滴水。貫藏心裡有恨,不想再看見那不願閉上的嘴和渾濁的瞳孔。所以他只是裝了裝樣子,水其實都灑在了一邊。
活該。貫藏這樣想。看見自己潑灑的水並未滴入死者口中,而是落在了浮著烏黑青筋的喉頭上時,他輕蔑地哼了一聲。
這些——對了,那個女人阿龍,看見了這一切。給哥哥辦葬禮時,阿龍已經是下人了。她看到了我那張終於無可抑制地露出鄙夷之情的臉了吧?所以我才會接近她?不,所以我才佔有了她。一定是這樣。得到她之後,貫藏或許也有些假戲真做的意思……那些,都不記得了。
怎麼?林藏問。“東家,您該不會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少在那胡言亂語了!人死不能復生,死了就是死了。管他什麼臨終什麼喂水,屍體根本不會喝水。幽靈鬼魂之流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
“不,真的有。”
“你、你說有?”
“遺言幽靈、乞水幽靈,這些都存在。”
“就算真的有,也沒理由來找我!”
有理由,有得簡直令人髮指。
“東家,您聽好。行走在仁義大道上的人,活著時所做所說的一切,都好比是他們的遺言。所以死期將近之時,便沒有必要再刻意說出口。心若留戀凡塵,則永世無法超生。不是嗎?”林藏道,“想來也是可悲可嘆。比如臨終之水,信守佛法而辭世的人,死後亦會得甘露雨水澆灌,滋潤他們枯竭的身體。慈悲篤厚、佛法賢明之人,無論發生什麼都難以迷失。可是,反過來說,除此之外的人,若不得臨終之水,便會令他們迷失自我,流連徘徊。”於是,便有了無來由的恨。“因迷失自我而作祟的,都是為了自己。迷失徘徊是他們自己的事,可遭報應的卻是生者。對生者來說,這似乎是平添的麻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