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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大奇躺在那船篷裡,那個船主娘子桑五娘慢慢跟他說著話。
“我不死了,你也莫要再尋短見。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上天給咱們一條性命,就好比白得了一筆錢財。既然得了,就該好好花用,不該這麼白白丟進溝裡。和錢財比起來,命自然要貴得多,與其丟掉,不如做些積公德的事。我就用我這條命,繼續尋我的兒子,不管尋不尋得到,都算是沒白做一場母子。你呢,就安心養你的傷。我給你塗的藥,是個道士傳的生肌消疤的偏方,裡頭有水蛭、桃仁、紅花、伸筋草。水蛭這季節出來的不多,不好尋。不過你算福氣好,我兒子去年大約也是這個季節跌破了臉,到處尋死了才捉到幾隻。到夏天,我狠捉了一些,曬乾留著防備呢。至於其他的,你就莫操心了,你在我這裡,就當替我看船,抵你的藥錢和飯食錢——哦!藥滾沸了!”
桑五娘急忙鑽出船篷,在船尾忙活了一陣,端著個碗,又小心鑽了進來。
“這是給你熬的藥湯,道士那方子,外敷、內服才是一服整藥,你坐起來,趁熱把它喝掉。算了,你臉上的藥泥不能亂動,我扶著你。”
桑五娘將碗擱到旁邊小木桌上,小心扶起遊大奇的頭,用左胳膊彎穩穩託著,這才伸出右手端過藥碗,吹了吹,才伸到遊大奇嘴邊。遊大奇自從十七八歲離了家,跟著一班遊手,開始在杭州廝混以來,到處遇見的,不是奸,就是狠,哪裡被人這麼善待過?他的心腸原已一片冰涼,這時卻湧起一陣陣暖,眼睛一熱,險些湧出淚來。他忙盡力忍住,微微張開了嘴。桑五娘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喂他,那藥湯極苦,還散著一股腥臭。可他卻毫不覺得,竟隱隱嚐出一絲甜來。
蔣衝略略能動彈一些了,但只要那個年輕僕人凌小七在,他一絲都不敢動。
凌小七或許已經認出了他就是上回來唸經超度的僧人。若真是這樣,他們為何要救我?還這般悉心照料我?這其間難道有什麼險惡用心?他越想越怕,但瞧著凌小七那耐心淳樸樣兒,又根本看不出他會藏著歹毒。
他焦了許久,忽然想到,又不是我尋上門要來他家念假經,是老何在半路追到我,請我替他家大官人超度。我念假經,他們應該並沒有察覺。我離開時,他們還送了銀兩。這回被他家狗咬傷,更是意外。他們就算認出我就是那唸經的和尚,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礙。至於我謊稱是爛柯寺僧人,也並不算全然說謊,他們若去打問,我也的確在那裡寄住。
要擔心的只有兩件事:一是那張寫了“救我”的字條,不過當時應該沒有人察覺,否則他們不會輕易讓我離開;另一件才真正該擔心,龍津橋下那兩個賊軍漢,他們認出了我。他們若真是和楚家人一夥兒,我又正落到楚家動彈不得,那我只有任他們處置了。不過,看起來,至少眼下那兩個賊軍漢並不知道我在這裡,否則楚家人哪裡會這麼善待我?也或者,兩個賊軍漢和楚家並不是一夥兒。這樣就更不必擔心了。
細細想了一通後,他才終於心安了一些。
這時,那個凌小七端了一碗肉粥進來,放到桌上。又小心扶起他的頭,用枕頭墊高了些,而後端過碗,用湯匙舀了一些,笑著送到他嘴邊:“看你的身量體格,只吃些粥,怕是不濟事。可你的嘴又不能大動,只能先將就兩天。等嘴能動了,就給你乾飯吃。”
“多謝!”蔣衝費力說出這兩個字。
“你能出聲了?”
“我是那僧人。”蔣衝想,與其讓他疑心,不如自己說明。
“哦?”凌小七一愣,隨即笑起來,“果然被我猜中了。你真是爛柯寺的僧人?”
“只寄掛了兩天,熬不住,只得還俗了。”
“難怪。也是,佛門那清苦,有幾個能熬得住?我跟爛柯寺的弈心小和尚說過兩回話,他都熬得有些瘋癲了,張嘴就是詩啊文的,再熬下去,不知他會說出些什麼古怪來。你替我家大官人唸經超度,如今又被我家狗咬,這難道是佛門說的有緣?只是這緣分也太惡了些。果然是信不得。”
蔣衝一直盯著凌小七,見他聽自己說出來後,神色如常,話語輕鬆,又放了一些心。
第八章 腳趾、病容
仁者,愛人憫物知勤勞也。
——《武經總要》
洪山來到開封府大獄,看著高大門牆,他不禁有些膽寒。
雖然一樣是青磚牆,牢獄牆面的每條磚縫都似乎滲出冷森森的逼人寒氣,這寒氣比百萬刀兵戰陣都更攝人心魄。洪山雖從未上過戰場,但身為禁軍,時常忍不住會偷想,自己若真的上了戰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