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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山又回頭望了一眼那兇案院門,隨即轉身往開封府大獄走去。
鄧紫玉換了一身常日捨不得穿的精貴衣裙。
這套衣裙是花了二百二十兩銀子在周皇親家繡坊剪裁的,裡頭是建陽小紗淺紫抹胸,蘇州緋色芙蓉隱紋的絞花羅交領衫子,下身是成都薔薇紋的深紫綾裙,最外頭套了件綾錦院官制梅花瓔珞紫綾裁的窄袖翻領長衣,僅領襟上那一條貼金印花敷彩的纏枝紋紫緞邊,就費去了三十兩銀子。頭上戴了頂銀絲嵌珠的魚枕冠子,又斜插了一支鑲了紫水晶的銀雀釵。
穿戴好後,她在那面大銅鏡裡一照,只覺得自己嫋如春柳、豔似紫菊,便是站在汴京那念奴十一嬌叢中,也絕無遜色。連站在一旁的丫頭翠鬟都睜大了眼睛,嘖嘖嘆個不停。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俏然一笑,而後取過那方繡了一塊紫玉的新絹帕子,扶著翠鬟的手,出了劍舞坊,走向對街的紅繡院。一個僕婦忙抱著兩盒糕點跟在後面,這是鄧紫玉特地讓人去京城最好的觀橋孫娘子糕餅店買的,一盒甘露餅、一盒玉屑糕。
她不願再假借人手人眼,決意自己親自去紅繡院探一探。雖然兩家對街,這卻是她頭一回來紅繡院。抬頭見歡門上綴的錦繡彩旗燈籠,處處都仿照著劍舞坊的樣兒,卻又處處露著小家氣,她不禁暗暗發笑,將頭昂得更高了。
時候尚早,紅繡院門口只有一個僕婦拿著根拂塵,在撣門窗花格上的灰。那僕婦扭頭一看到鄧紫玉,像是見到了皇家御使一般,頓住驚住,隨即便轉身朝裡跑去,腳下一滑,險些絆倒。看到她這慌蠢樣兒,鄧紫玉越發覺得好笑。她昂首走到門前時,一個五十來歲的錦服婦人已經小跑著迎了出來,是紅繡院的崔媽媽。
“九天菩薩喲,是紫玉姑娘?怪道我家後院牆角那一架紫薇花今早忽然開了,我還納悶呢,原來是應到你身上!這可真真是紫氣入門、珠玉照堂呢。”
“什麼應不應的?咱們這些醜花賤草,原也只配開在牆角。”
“你聽聽,紫玉姑娘這俏舌頭跟舞劍似的,再沒有誰伶俐得過。往常百請千請的,紫玉姑娘從不肯賞臉,今天怎麼忽然有了興致來我這草棚子?”
“我聽著梁姐姐身子不好,就過來瞧瞧。”
“哦,她呀,自進了這門,左扭不順,右擰不慣,百般地不稱願。給她添衣裳、置頭面,又尋丫頭又尋婆子的,掙的銀錢還不及花掉的一星兒零頭,就這樣,還病倒了。”
“這也難怪,她是半道上船,自然嬌貴些。誰一生下來就會順水推舟的?倒是她的病如何了?我去瞧瞧。”
“已經好些了。她是個名冊裡排不上號的雛兒,哪裡敢勞動紫玉姑娘去看她?萬一染上些穢氣,我這紅繡院連人帶物整個典賣了,也贖不過這罪責。”
“崔媽媽說話慣會扯彎兒拉縴,我若能跟上樑姐姐的腳跟子,就算感天謝地了。咱們南城這些行院全都指著她領梢子、開頭花呢,她若是有個長短,還能指望誰?”
“呦囉囉,她若能站上梢子,紫玉姑娘不成九天仙姑了?”
“別,我怕高,還是平平實實站在地下望天穩便些。崔媽媽也莫要再拿這些雲山霧海的高話擋著門,我既然來了,偏要瞧一瞧。”
“這樣啊……也好,讓紫玉姑娘給她沾帶些喜福氣,說不準就好了呢。”
崔媽媽只得賠著笑,引著鄧紫玉穿過前堂,走進後院。鄧紫玉見她家後院左邊一大片池子,右邊一大片花樹,水清林碧、石奇花幽的,比自家住的那個小院要敞闊清逸得多,心裡頓時有些不樂。及至穿過花樹林,一眼望見那座秀雅小樓時,更是大不自在。
崔媽媽似乎察覺了,笑著說:“我這草棚子不像你們劍舞坊有年月、有根基。這園子去年才修整的,到處都潦潦草草的,讓紫玉姑娘見笑了。倒是那座樓,我想著振作振作這紅繡院,狠花了些錢,用了些好木料,還特地請了‘相絕’陸先生來相看過風水,又請了‘作絕’張先生構畫。除去皇家的那些園子樓殿不說,這汴京城,請得動雙絕一起謀劃的,怕是沒兩家。紅玉好福氣,這樓才修好,她就來了。她又怕生怕鬧,就讓她住這裡了。”
鄧紫玉聽了,越發地脹氣,卻只能隨口接了句:“瞧著是不差。”
崔媽媽一邊誇耀著那樓的各樣工藝講究,一邊引著她慢慢上了樓。一個綠衫婢女從旁邊一間房裡迎了出來,叫了聲“媽媽”,而後掃了鄧紫玉兩眼,隨即低頭屈膝拜迎。鄧紫玉瞧她身上那件綠衫是上好的青州細絹,暗暗後悔只顧自己打扮,沒讓丫頭翠鬟穿得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