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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梁教頭才真正是熱心爽快人啊……”
石守威原本興致正高,聽到幾人忽然你來我往地誇讚梁興,心裡頓時騰起一團火,等聽到最後一句,像被狠紮了一刀般,再聽不下去,也爽快不起來了,悶聲說:“對不住各位兄弟,我忘了件事,得趕緊去辦,你們先耍著!”
眾人盡都納悶,紛紛詢問阻攔,他卻不願多言,一把抓起錢袋,悶頭離開了那裡,去自己房裡換了身布衫布褲,將被褥打了個大包裹,背在身上,就朝崔家客店趕去。
丁豆娘離開雲夫人家後,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雲夫人哀求她,不要將誤殺莊夫人的事說出去,說這不是顧惜自己,而是想留著性命找回兒子,不止自己的兒子,還有莊夫人和董嫂的兒子。並用自己的兒子賭咒發誓,說若能找回三個孩子,她一定把三個都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好好撫養成人,以贖自己的罪過。
丁豆娘沒法分辨雲夫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她想,雲夫人至少應該會守住自己許的誓。莊夫人的丈夫已經自盡,她家已經沒人了,她的死因就算說出去,恐怕也沒有多少用了。倒是她的兒子,若能找回來,由雲夫人撫養成人,也算一命抵一命吧。
丁豆娘勉強說服了自己,默默往家裡走去。想到莊夫人,她不由得嘆起氣來。
這世間什麼都要拿來比,連做孃的心,也要比個真假深淺。莊夫人的死,固然讓人哀憐,可她心疼焦念兒子,便拿自己的樣兒來比照別人,似乎只有她才是親孃,人人都不及她。不但不及,還成了罪證,任由她責罵。
丁豆娘苦嘆了一下,我自己也洗臉、梳頭、換乾淨衣裳,是不是也不是親孃該做的?想到這,她心底裡忽然閃過一絲慌怕。我的確沒像莊夫人那樣,忘了所有,一切都不管不顧,一顆心全都被兒子扯去。我還能吃得下,睡得著,有時還能露出些笑。我是不是不配做贊兒的娘?
莊夫人雖已死了,可她那些話語卻像陰魂冷風一般,從她心底裡浮起來,不住刮割著丁豆娘的心。
她越想越愧,越愧越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才好,走了近三十年的路,忽然連腳步都不會邁了,險些絆倒在路上。她忙伸手扶住旁邊一棵柳樹,盯著地下,慌亂找尋解釋。可這解釋越想尋,就越尋不到,慌急之下,她猛地蹲下身子,抱住雙膝,埋著頭哭了起來。
“贊兒,娘對不住你,娘沒看好你,天黑了,還讓你跑出去,才被那食兒魔擄走了……嗚嗚……”
這一哭,便再也止不住,哭了不知多久,直到沒了力氣,才漸漸止住。
她抬起眼,見天已經黑了。
洪山只望了一眼董氏的屍體,那院門就關上了。
他趕到三槐巷那個發生兇案的宅院時,門外圍了些人,把那巷子都堵死了。他剛要擠到人群中,身後有人高喊:“讓開!快讓開!”回頭一看,是個官府衙吏和一箇中年男子,那男子手裡提著只木箱。旁邊有個人低聲說:“仵作來了。”
眾人讓開一條道,那衙吏引著仵作,大步走進了院子,洪山忙跟在仵作身後,和瞧熱鬧的鄰人一起擁了進去。穿過前堂,他擠在門道里探頭朝後屋望去,後屋的門大開著,午後太陽光斜照進裡面,正照到門邊地上一具屍首,雖然只能看到側臉,洪山卻一眼認出,是董氏。
這時,那個衙吏大聲吆喝著,將眾人攆逐出去,“咣”地關上了院門。周圍的人都紛紛議論起來,洪山卻一句都聽不見,他驚怔在那裡,像是獨自站在寒風冰野中。而剛才那一眼,如同廟壁上畫的陰間一角,看過便再忘不掉。
董氏的臉色青黃,她原就纖瘦,臉頰越發凹陷了一些。原本柔細烏亮的髮髻又暗又枯,亂草一般散在地上。唯一鮮明的是她身上穿的紫綾長襖,洪山從沒見她穿過。那襖面被太陽光照得亮閃閃、紫幽幽,磷火一般。
洪山不由得想起上個月臨行前,董氏在劉婆茶肆的裡間,拉著他的手,哭著說:“你可要早些回來,幫我尋回兒子,也得幫我救他!”他卻什麼都沒答應,連頭都沒點一下,轉身就走了。董氏追了出來,又補了一句:“你欠他們父子的!”
他不是不願答應,是自恨自厭,身為男兒,卻毫沒用處,任何事都做不得主、使不上力。若知道那是最後一面,便是天塌了,也不該走。至少,也該好好安慰兩句啊。
悲和悔,一起在心裡巨石崩塌了一般,不住亂滾亂砸,卻不能在人前流露。他低著頭,快步離開了那裡。租來的那匹馬拴在旁邊樹上,也早已忘記,沿著街邊,急步狂走。穿過一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