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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兒鬧騰,逼兩人親嘴、踮起腳尖吃蘋果、喝交杯酒。還摩拳擦掌,準備在鬧新房時來點更厲害的。新娘羞得滿臉通紅,實則心裡非常亢奮,甚至感激這些起鬨者。說來不會有人相信,她和仝寧戀了十年,竟然從沒有肌膚相接的經歷——只有那次單向的親吻還引發了割腕事件。從那之後,雖然兩人正式確定了關係,但一直小心地避免肉體接觸。近十年的壓抑,已經讓女人的慾望憋到了臨界點,只等婚禮這把火來點燃了。
仝寧則一直神色平靜。宴會快結束時,仝寧對滿屋賓客出人意料地宣佈,新邑縣有一個案子很急,他不能把婚禮進行完了。然後點了幾個部下,叫他們馬上準備,要連夜驅車趕到縣裡。新娘的身體突然僵硬了,眼睛的光焰在剎那間熄滅。來賀喜的賓客也給弄得一頭霧水。那會兒市局正頭兒參加完儀式已經走了,尚未離開飯店的人大都不瞭解情況,他們私下裡嘁嘁:什麼急案?沒聽說這個縣裡有什麼急案子呀。但仝寧還是和妻子簡單地道別,帶上隊員們走了。鄭孟麗強自鎮定,到門口送別丈夫,但眼中的慘然是沒法掩飾的。
後來知道,新邑縣裡案子當然是有的,那時正是動亂時期,哪個縣裡少得了案件,但也不是非得連夜趕去。這個訊息傳出去,公安局裡頗有人譏諷仝寧是政治上的作秀,說他秀得太過,太矯情,想在政治上求上進是件好事,也不能讓妻子新婚第一夜就守活寡呀。
沒人知道,他的決定只是緣於對男女之事的畏惡。這種性怪癖也許來自於基因,也許來自於童年經歷。他在渾沌未開時被上帝施咒並加了封印,等他長大成人、有了自主意識後,這個“自我”已經固化,再也無力改變了。婚禮中鄭孟麗含情脈脈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仝寧在她眼裡只看見三個字:性渴望。他的恐懼感越來越濃。一個無法避開的前景在等著他:賓客們總是要走的,只留下他和這個女人。他們將脫去衣服,赤身相對,上床,幹那一套令人厭惡的、把姑娘變成女人的動作。這回他無法再推託了,他們已經結婚,按照這個病態世界的遊戲規則,夫妻不幹這事絕對是不能原諒的。
婚禮的氣氛非常火爆,而他的厭惡和懼意也逐漸積累,衝破了臨界點。於是他突然宣佈了那個決定。當然他知道,對於一位政治上很成熟的刑偵隊長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幼稚的決定,甚至可以說是荒唐。父母、妻子和局領導都會暗生疑竇,肯定有人認為他是在作秀。尤其是,這並不是根本的解決辦法,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不可能在縣裡住一輩子吧。
但儘管這樣,他還是這樣做了。沒有什麼能超過他對男女性事的恐懼,能躲一時就躲一時吧。
以後他從縣裡回來過幾次,都是匆匆來去,過家門而不入。局長不高興地打電話催他:小仝呀,縣裡的事忙完沒有?你是市局的刑偵隊長,要儘早回來主持全域性呀。仝寧只好回來了,但直接把行李搬到了辦公室。
新婚妻子獨守了半個月的空房。這半個月她是如何熬過來的,就不用細說了。不管內心如何痛苦,她一直努力扮演大度的妻子,打電話問丈夫的安好,託人給他送去換洗衣服和小菜,託同行的同事照顧他的起居。這一天,她又打電話到新邑公安局問候丈夫,接電話的馬局長驚訝地說:
“仝隊長兩天前已經回去了呀。你還不知道?”
鄭孟麗的心突然沉落,恥辱、痛苦和恐懼齊齊襲來。那邊覺察到不正常,忙笑著說:“小鄭你別生氣,這傢伙就這個德性,工作狂,一定是剛回去又碰上一個急案,忙起來,連新婚妻子都忘了。不像話,我這就打電話罵他個狗東西,趕緊回家負荊請罪。”
她努力鎮靜自己,說:“老馬你別打電話,我沒事的,警察的妻子都是這個命,和他結婚前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放下電話,她再也止不住眼淚,一個人哭了很久。她幾次拿起電話,想對丈夫問罪,但最終沒有打,而是跑回孃家了。自打割腕事件以後,鄭母對女兒與仝寧的關係一向心存警覺,她熟知那是個地雷陣,不定哪天會響起一聲爆炸。但這次可能是“婚姻”所帶來的安全感,她未免放鬆了。她已經聽說女婿婚禮未完就到縣裡辦案,心想那是公事,沒放到心上去。現在眼睛紅腫的女兒突然回孃家,鄭母心中的警覺馬上給喚醒,連忙問:咋了?仝寧這次又咋了?鄭孟麗半掩半露地說,結婚至今,仝寧還沒與她同房。鄭母氣急敗壞地罵:
“傻閨女呀,你真是傻閨女,‘婚後不能同房’這種大事當天就該對媽說,你竟然等了半個月!仝寧一定是生理上有病!過去只想著他性格古怪,不對,一定是生理上有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