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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劍用憐憫的目光冷眼旁觀這些情人們,看他們秋波暗送,手足勾連,肌膚相接,看著上帝在冥冥中扯動他們身後的細線。他們都處於他和小曼的早期階段,正在狂熱地品嚐著偷情的甘甜,不知道其後的苦澀。
旁觀者清啊。
尤其是身為過來人的旁觀者。
尤其是有了上帝目光的旁觀者。
10點半鐘他回到家,先到戈戈屋裡偵察。戈戈果然已經睡熟,許劍把他的小屋門細心關好,來到主臥室。宋晴像往常一樣,穿著睡衣倚在床邊,打著毛衣等丈夫,許劍一進屋,她就用詢問的目光看他,她對公安局長的約見仍然擔著心呢。許劍拉把椅子坐在她對面——自慚形穢,不敢像往常那樣挨著她,摟著她。沒等她發問,便竹筒倒豆子,如實坦白了所有的情節,包括與池小曼的初識、第一次偷情、那晚和妻子吵架後的幽會、同仝哥的談話等,一直說了近一個小時。
這段姦情對宋晴不啻是晴天霹靂,雖然前段有所覺察,但還不足以形成確鑿的懷疑,不足以打破她對丈夫根深蒂固的信任。不過,雖然心裡很震驚,她聽丈夫陳述時竟然一直很平靜,連手中的毛衣都沒停打。許劍不禁對妻子生出一些懼意來。他想如果我倆調個個兒,是她突然向我坦白有一個熱戀中的情夫,有這麼一段瘋狂的姦情,我能不能撐住表面上的平靜?肯定不行。
最後許劍說:“我已經全部坦白了,沒有一點隱瞞。我知道我的罪過不是幾句道歉能彌補的。宋晴,無論你怎樣決定,我都沒怨言。我只向你保證,今後絕不會和小曼,我是說池小曼,再有任何來往。”
他等著宋晴發落。但宋晴閉口不談丈夫和小曼的姦情,也不說對丈夫如何處置。她不停地打著毛衣,過了很久,只說了一點:
“你做得對,我是說你到仝局長那兒洗刷池小曼的嫌疑做得對。一個男人應該擔起自己的責任,否則我會看不起你。”
又說:“池小曼寧可背上殺人嫌疑,頂著那麼大的壓力,至今不交待與你的關係,我倒挺佩服她的俠肝義膽。”
許劍很尷尬,不知道她這句話是真心還是諷刺。考慮到她平時過剩的愛心,也許她對小曼的寬容評價是真心的。他說:
“我沒法為自己辯解,只希望你給我一次改錯的機會。我保證……”
宋晴打斷他的話頭,乾脆地說:“說這些還太早,等池小曼的案子結了再說不遲。不過……從今天起,是你睡沙發還是我睡沙發?”
許劍紅著臉說:“是我,當然是我睡沙發。”
他把被褥枕頭抱到沙發上,在那兒一直睡到被宋晴趕出家門。晚上常常睡不著,一支菸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這段時間宋晴也睡不好,深夜還能聽見她在大床上輾轉,小解也比往常頻繁得多。小解時她應該能看到這邊的菸蒂明滅吧,但她沒有說過一句話。
每天早上,許劍得早早把被褥枕頭抱回大床上,然後到外邊跑步來打發時間。他不想讓戈戈看到兩人分睡。好在戈戈大大咧咧慣了,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有時半夜他起來小便,來回要經過客廳,但他睡眼惺忪的,從沒發現沙發上睡著一個人。白天,當著戈戈的面,宋晴照常和許劍說話,當然只說那些不得不說的話。戈戈一出門她就冷下臉,把嘴封死。所以戈戈不在家時,家裡冷寂得像一座千年老墓。
許劍心甘情願地受著妻子的冷落。誰讓我犯賤呢,活該。
5 子陰之西
兩天後,公安局派駐特車廠的人員,包括“保護”池小曼的兩位女警,全部撤出了。對葛玉峰之死的調查走進了死衚衕,那次仝寧約見許劍也沒能解開這個死結。葛的死亡肯定有貓膩,池小曼身上也有無法解釋的疑點,這幾點共識一直沒動搖。但隨著調查的深入,警方發現越來越難把疑兇的身份鎖在哪個人身上,比如:池小曼。
屍檢沒有發現問題。許劍想起,小曼曾懇請葛大姐不要解剖屍體,那時所有人都懷疑她的動機。但既然屍體沒問題,也許她確實是為死者考慮,想讓丈夫落個全屍?她為此甚至不怕加重警方對她的懷疑?
雖然有種種疑問,但按照“無罪推定”的原則,此案還是按自殺結案了。
葛大姐自然不能認可這樣的結果,又來廠裡哭鬧了兩次,還到公安局大門口跪地求願。但她提不出有力的理由,最多隻是把池小曼的“偷漢”公開化了,弄得特車廠人人皆知。葛大姐在哭鬧中還說了一些過頭話:公安局長一定吃賄賂啦,辦案人員被那個狐狸精迷住啦。這些過頭話弄得原來同情她的人也煩了。她第二次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