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過十一人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將剛才的島村康子一事告訴範夫時,坐在裡面辦公桌前的泰造伸長了脖子聽著。他聽力也不見衰退。
“呀,植村先生,你是說要替警察辯護嗎?”
“不妥嗎?”
經植村這麼一反問,泰造便誇張地擺出了交叉兩臂抱在胸前的姿勢。
他並不是什麼擁有左翼思想的人,不過是裝出一副反權力的姿態罷了。他自以為如此這般地勉強做出一副深沉狀便可以給手下的律師以某些啟示。鄉巴佬律師。植村在心裡這麼詛咒道,腦子裡不由得閃現出從雅緻的咖啡店露天平臺望去可以盡收眼底的六本木事務所的種種鏡頭。明媚的陽光。臉蛋僅次於時裝模特兒的事務員。訂做的西服配以流行的領帶。人們絡繹不絕地進進出出,若無其事地運作著上千萬甚至於上億日元的工作。
泰造的姿勢還未見改變。想必此時他一定在腦子裡敲打著計算器,盤算著究竟能賺取多少律師費。這個事務所的經營也絕不輕鬆。
植村說還有辦理立遺囑的工作便走出了事務所。其實跟顧客約好的是明天。他步行到車站後跳上了三十分鐘才有一趟的電車,不知不覺間已經在朝家裡趕。心裡的焦躁轉化成頭痛,植村渴望許久都不曾有的睡個早覺。
“唉,到底怎麼辦呢?連一個像樣的補習班都沒有。”
一到家便被亞紀子嘮叨的聲音給捕住了。
“我覺得東京以外的地方還是不行,照這樣下去,真實可進不了什麼正規的大學啊。”
植村無言地換著衣服。
不過眼睛卻在說:
那你自己過去又是怎麼樣的呢?
不過是現在誰都能進的三流大學,不學無術,是隻瘋狂地沉溺於競選校園小姐。
我睡一會兒。扔下這句話,植村便朝臥室走去。亞紀子嘟嚷著目送植村進臥室。在這種時候明顯拉下來的鬆弛的雙下巴,讓植村感覺到一種灼燒眼睛的痛楚。
從本質上來說,兩人的關係既不是戀愛也不是結婚,應該是一種契約關係吧。律師的徽章與三屆選美競賽的獎盃,他們彼此都背棄了這份契約。植村懈怠了不斷提供奢侈生活之責任,而亞紀子則放棄了其始終做一個美麗賢淑的妻子之義務。
植村鑽進了被窩。
閉上眼睛卻睡不著。躺下後太陽穴的疼痛反而加重了。
——不知道母親怎麼樣了?
對家裡的感情一直都比較淡漠。當植村由村中學推薦終於如願跨進了東京私立高中的校門時,沒有學識的母親或許是困惑大過喜悅吧。那以後面對植村的態度便變得十分生硬。為了供他上學父親賣掉了被隔開的零散田地,哥哥謙一也放棄了報考大學。可哥哥卻說沒事沒事,反正都要繼承種山。印象中自己似乎沒有過感謝家裡人的記憶。總期待著能出人頭地,並且必須如此。這種類似焦灼的渴望使高中三年成為了透不過氣來的沉重的歲月。
直接入T大,著實讓自己揚眉吐氣了一陣。立志成為律師,是因為某位著名記者所撰寫的一篇冤案事件報告打動了自己。但到透過司法考試取得律師資格總共花了七年時間。房租、生活費、補習學校的費用,讓父親不得不將自己擁有的許多田地交到了別人手中。當結束兩年的司法研修時,植村已經三十歲了。在曾經實習過的法律事務所擔任了三年任職律師,調到涉外事務所後的第二年,與在那裡一道共事的老大哥律師一起,兩人在六本木的中心合夥開設了專門受理民事糾紛的事務所。
那時正值泡沫經濟持續階段,工作和金錢有趣地源源不斷地湧來。植村迷醉而忘命地工作著。他要追回過去的時光。那些在潮溼的窄小的房間裡只與法律書籍格鬥的龐大的時間。它甚至也許可以追溯到遠離父母以考上T大為唯一目標而忍耐的十五年的寄宿生活。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高額的報酬。公寓最高層的房間以及美麗的妻子也都作為與自己相符合的東西而到了手。他不斷地用眼睛能看得見的成功的標誌來填補眼睛看不見的內心的空白。
在被子裡植村扭了一下身軀。
事務所的合夥人被警察抓起來是在前年春天。罪名是有挪用從破產管財人處收取不動產公司的保管金的嫌疑。他拿這筆錢去堵住了另一個漏洞。受委託而收受的欠款被黑社會勢力硬掠奪而走,他當時正陷入必須填補的困境。植村雖然驚訝無比,但並不感覺如晴天霹靂。泡沫經濟早就終結,兼顧替人收拾殘局的不陽光的工作便增加了比重。可以說每天都走在踏錯一步就會墜入深淵的危險的懸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