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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兒故意把手帕丟在地上:“都有男人的味兒了,我也不要了。”周天品忙撿起來:“瞧你。”他看看四周,賊似的把手帕塞進褲兜。根兒非常幸福地看著周天品,周天品也非常幸福地望著根兒。周天品不禁說道:“根兒,你真好。”
根兒指指周的褲兜:“你真的喜歡它嗎?”
“真的喜歡。”
“那你得把它還回來。”
周天品疑惑:“還?”
“不論你走多遠,走多久,都得把它還回來。”
周天品明白了根兒的深意,鄭重點頭,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一定,一定還!”
根兒伸出手。
“幹什麼?”
“給我。”
“現在就還?”
“洗洗再給你。”
周天品掏出手絹。根兒拿,周故意沒有鬆手,兩個人孩子氣地拽著。
窗內,老太婆喜不自禁:“這下,咱們省了媒婆錢了。”
老頭還是沒什麼表情。
突然,有一發流彈落在較近的地方,爆炸聲在山谷中發出恐怖的一波一波迴響。
周天品、根兒、老太婆一一顯出緊張的神色。老頭的表情很複雜,他默想片刻,目光投向他的一包包草藥。
又一發流彈落在附近。楊儀先是震驚,接著立即起來。她開啟自己的包袱,取出密藏的小手槍,掖在身上,後咬破了手指,她默默地念著:“子達,永別了,我沒有對不起革命!”但她剛在包袱皮上寫了個“賀”字,就突然停下來,似乎不知再怎麼寫……她的耳邊響起賀子達的聲音:“你是屬於我的,這槍裡只有一發子彈,送給你,你一定知道是什麼意思……你是我的,洋學生,這槍對於女人的作用是什麼?你一定懂……你是我的,槍裡只有一發子彈……”
血在一滴一滴地流著,包袱皮上斑斑血跡,顯得觸目驚心……
最終楊儀在“賀”字上畫了個“×”,另寫了一個“楚收”。她又把槍拔出來,恨恨放回包袱。然後取出賀子達的信,一條一條慢慢地撕碎,扔在牆角。
姜、楚的小房裡,他們隔桌而坐,又是久對無言。
“真的沒有辦法了?”楚風屏問。
“敵人有一個團已經靠近山羊崗,部隊明日必須跳出包圍圈。”
楚驚呼:“你是說馬上就要對楊姐……”
姜佑生無語。
楚喊道:“我揹著楊姐走,等問題完全弄清再殺不遲!”
“總部有人證、物證,她本人承認事實,簽字變節已成定案。至於密語,總部機要部門、保衛部門都不明瞭,吳大姐怎麼知道?這條理由也站不住腳。可以說,問題已基本清楚了。”
“不管怎麼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清白的。我不是背楊姐,是揹你的老戰友的孩子!”
姜佑生抬高了聲調:“幾百裡的山路,晝夜作戰,你背得動嗎?要背要抬,我最少要用一個班,邊爬山,邊打仗,邊突圍,弄不好要搭十幾條戰士的性命。賀子達如果是個真共產黨,他也不會那麼幹!如果他不是,那將來就讓他提著刀,來砍我的頭好了!”
楚風屏還要堅持:“我和楊姐從小到大在一起,我參加革命還是楊姐帶出來的,楊姐……”
姜怒聲打斷:“楚風屏,別再一口一個姐、姐的,現在要站穩立場。你也是個我軍要害部門的幹部,應當知道該把什麼放在第一位。何況這些天你親眼看到,組織上已想方設法,竭盡全力了。再不當機立斷,敵人的包圍圈一合攏,就不是死一兩個人的事,而會白白送掉大石山成千上萬的軍民。你知道嗎?!”
楚張口結舌,少頃,囁嚅:“那,那……你把我留下來,我看著她……”
姜佑生拍桌而起:“混蛋!你是司令部的機要譯電員!如果你再說這種不負責任的混賬話,我拿你當臨陣脫逃的叛徒,一塊兒……”
楚風屏捂住臉哭泣起來。
姜踱了兩圈,抑制住怒氣,放緩聲調:“好了,風屏,別哭了,注意點影響。正因為你和楊儀有那樣一層關係,你又是我老婆,你不注意,還得為我注意注意呢吧?”
楚風屏終於意識到,姜佑生骨子裡原來還有一層私念:他害怕受到楊儀牽連!楚慢慢地鬆開手,瞪著一雙淚眼,陌生地看著她的丈夫。
姜躲閃著妻子的目光。
夜晚,採藥人家。楊儀焦灼地望著窗外。
大山一邊的天際,火光閃閃,隱隱還有槍炮。楊扶著牆亂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