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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都沒剩下。”排長繼續說著,“你小子別急著出去,照這樣打法,咱們開槍是遲早的事兒。”
說完,又定眼望著袁尚水,問道:“你會活下去吧?!”
“會!”袁尚水凝視著屋內的一團漆黑,果斷地回答。
“你媳婦被窩裡才暖了幾天,你得保住自己的小命兒。”
“排長你休息吧,你看他都快磕著地了。”袁尚水看到跟排長一起值崗的戰友已經瞌睡得滑到地上了,也不管時間有沒有到,就主動請示排長換崗。排長以為他不想再將這個話題說下去了,就隨了他,走過來在他肩上拍了拍,就地躺了下來。
一夜值守並無半點槍聲響起。袁尚水值守大半個時辰後,才漸漸甦醒過來的瘦子覺得不太好意思,一爬起來就討好似的站到袁尚水身邊,嬉皮笑臉地跟他說起話來。
袁尚水厭惡這種有來由的討好,不接他的話茬,瘦子自覺沒趣,只能規規矩矩地坐回自己的崗位上。
天亮後,沉睡計程車兵們幾乎都是被大炮的轟擊震醒的。袁尚水也因為這震動,迅速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醒來。這一陣炮響,單是從聲音就能聽得出來,敵人又前進了至少一個里程單位的距離。
自昨日183團的高營長帶隊奪取了敵人的10門大炮之後,落荒而逃的日本兵已經一整夜沒敢再來侵犯了。這次非同凡響的爆炸聲,應該是得到了充足支援之後,有備而來的攻擊。
對於袁尚水來說,雖然仍在莊內等待著即將打響的戰鬥,但今日等待的心情與昨日等待的心情完全不同。一陣槍聲裡,尚水期待著敵人快點衝刺進來,如果這樣,就能以逸待勞,將他們一網打盡。一陣炮聲中,他又幻想著莊外的戰友們能全殲敵軍。在紛繁複雜的心思裡,袁尚水與戰友們在碉堡裡靜靜等待了一個白晝,等到天色黯然,炮聲、槍聲、喊殺聲、哀嚎聲都漸漸平息,依然沒等到敵軍的入侵。
“這樣正好,敵人並沒有想象的可怕,或許,我根本不用參加戰鬥,或許同志們在莊外就將戰鬥結束了,將整場戰爭都給結束掉!”這樣想,袁尚水似乎找到一個藉口,用來安慰這一天跌宕起伏的心緒。
又是一夜值守,但袁尚水沒機會和排長說上話,因為他被排在前半夜,而排長把自己換到了凌晨值崗。但這一夜並不太平,敵人間歇性的攻擊,煩擾得大家徹夜未眠。從凌晨到天亮,戰鬥中的槍聲斷斷續續。暗黑之中,聽著那熟悉的槍聲、炮聲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痛苦的叫聲,袁尚水想像那些叫聲裡,有沒有一個聲音,就是由被炸爛了雙腿引起的?
這時候,他想起了弟弟尚民。想起了那斷了腿的弟弟,想起他的倔強,想起他執著的理想。雖然父親是個戲子,但從他給三兄弟取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父親心中的鐵血豪情,只是因為沒有用武之地而已。尚山者仁,尚水者智,尚民者兼愛天下。誰說英雄不再,每一個敢於擔當責任的人心裡,都有英雄的魄力。這力量積蓄在心,逢時釋放。
這已經是敵人連續攻擊的第三天了。莊內百般焦慮地候戰,莊外早已是焦土血紅,灰牆斑白的景象。在這場戰役裡,無論是莊內的守兵,還是莊外戰鬥中的戰士,甚至對攻城的日本軍人來說,都是人生最艱苦的一場修行。
打到下午,敵我雙方似乎有了默契,槍聲、炮聲都漸漸平息下來。這日夜裡,一夜無事。但是同樣疲憊了的敵人卻振奮起來,因為他們的援軍趕到了。當袁尚水等人在碉堡裡沉沉睡去的時候,敵人搶先向臺兒莊實施了飛機加大炮的轟炸。
驚醒的中國守軍,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一個個都迅速起身,甚至連受傷的傷員都機警地抓住了槍桿。未到午時,北門已經被炸塌了。袁尚水聽到前面民房裡一個個聲音傳遞過來,“鬼子進來了,打!”聲音才傳到他這裡,就已經有一個日本兵的身影躍入他的視線之內。
前面的房子已經有幾間被炸散了,袁尚水開始看到眼前的房間有人撤退出來。於是不等敵人再次走進他的視線,就打響了他在這場戰鬥中的第一槍。
一名追擊上來的日本軍人,不偏不倚正迎著袁尚水的子彈,當即斃命。他的不幸不僅沒有讓他的同伴感到害怕,反而促使他們調轉槍頭,集中火力向袁尚水的碉堡射來。
子彈和被打飛的石子兒在方孔前凌亂地碰撞著。袁尚水看到這強大的殺傷力,感到十分驚訝。敵人開始圍攏過來,他卻呆立著不知如何是好。這不是龍舟競技,不是訓練場的演練,更不是追擊火力微弱的山賊匪寇,這是擁有自動步槍,大炮,飛機和坦克的侵略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