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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就是一個小報記者躲在女廁所隔間裡偷聽來的。她看看小薛,在李寶義耳朵邊上小聲說一句。
“花痴!”李寶義扭頭罵她一句。
“共產黨很少搞暗殺,他們剷除叛徒,只有對組織造成重大破壞的人,才會惹他們下殺手。再者說,共產黨有自己的機關報,何必找上我這種混世界的野雞小報記者?難道最近他們改變策略啦?”
“你怎麼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李寶義晃晃手裡的酒杯。據說這種大肚子酒杯從前是蘇格蘭海盜船長用的,海上風浪再大,也不會有一滴酒晃出來。這些船長搖身一變,如今都是亞洲的大人物。
他拿出一張報社的名片,遞給李寶義。
“法國人忽然來興趣啦。覺得這裡頭大有文章可做。”
“的確大有文章。確實——”李寶義突然停住嘴,忽有所悟似地看看小薛,不再往下說。
小圓桌很低,他越過桌面就能看見李寶義不三不四的手上動作。陶莉莉快速掃視小薛一眼,挪挪屁股,撫平旗袍開衩,絲襪上一段白肉轉瞬即逝。
“這情報是一座金礦,值得挖一挖。”李寶義故作神秘地說。
“你個老鼠修煉成精,別給我裝腔作勢。”即使當著陶莉莉,他也不給李寶義面子,這讓他心裡有一絲快意。
受到某種刺激,李寶義直起身,聳肩撓鼻子,點根菸,扔出價值可達百元面額支票的重要情報:“找我打聽這事的可不止你一個。也不光是巡捕房。你想都想不到。那天在跑馬場邊上的茶樓,連馬立斯新村的小寶都來找過我。不是他要找我,你猜是誰,是大先生要找我問話。”
“這事連青幫都起勁?”
“傳說有人花天大價錢,請大先生出面找出殺手來。三樁案子,一樁無關緊要,另一樁與閩省政變案有關,刺案第三天,福州要塞司令薩福疇就押解到南京。最重要的是第三樁,就是金利原始碼頭那樁案子。被殺的曹振武來頭極大,據說與南京某要人有關。曹振武是來安排迎接某人的。刺殺他是為阻止某人南下廣州。其中情形十分複雜,涉及到公債行情,詳情連我都不知道。”
他說“連我都不知道”,就好像這事本該向他彙報,說罷得意地繞過手臂,在陶莉莉的腰上摸一把。
這就得怪他不學無術,小薛心裡想,如果跟公債市場有關,那就很容易查清。只須研究那幾天的報紙。小薛當即決定,晚上去報社閱覽室,檢視上個月以來所有的西文報紙。
今晚舞廳生意不好,連頭牌水蜜桃都沒人來邀請轉檯。有人在舞池前捏著嗓子唱《新毛毛雨》,有人在樂曲的間歇表演吉普賽人吞吐火焰,三隻正在燃燒的啤酒瓶在表演者手裡不停翻轉,在空中此起彼伏。李寶義的手在陶莉莉的身上又摸又捏,陶莉莉春心蕩漾的眼睛卻望著小薛,而小薛腦子裡此刻想的是冷小曼。
“這不是——你們所說的化名吧?”他問過她,她對這問題不屑一顧。
他並不十分相信李寶義的說法,你對租界裡傳播的小道訊息要打上足夠的折扣。他確信她的組織是在幹革命,她身上有股特別嚴肅的勁頭。只有專注在某個超越她個人之上的目標時,一個人才會這般目不旁視。尋常洋場少年式的調情根本不會打擾她。
可到第二天,他心裡又產生一些疑惑。他在報社查閱舊日報紙,一弄弄到凌晨。合衣睡在寫字間的沙發上,連那個法國佬主編都讚賞他賣力幹活:“我不知道你在查什麼大新聞,警務處第一,我第二,等到可以曝光時,你得在我這裡發稿。”
他到日新池浴室洗澡,加全套按摩,再睡一覺。順便打聽幫會最近開出的盤口,有哪條訊息最值錢。
“當然是新冒頭的那個暗殺團。群什麼社的?”有關青幫的訊息,再沒有比這裡更靈通的。這地方連釺腳的小蘇北都拜過師入過門。他們從不隨隨便便放訊息,什麼訊息要放出來,什麼訊息要淹掉它,上頭都有妙用。
所以後來,等到第二天中午跟冷小曼見面,他一有機會就旁敲側擊:“想不到共產黨裡也有金融行家。”
“什麼意思?”冷小曼不解。
“沒什麼,說著玩的。”冷小曼對他老是這種沒頭沒腦的說話方式也開始習慣。要是多日以後,她真能想得起這段對話,一定會覺得,如果把她和小薛說的每一句話都向顧福廣彙報,事情就會大不一樣啦。
小薛最大的本事是碰到難處就現說現編,現編現演。昨天夜裡他事不宜遲,在北四川路的月宮舞廳找到巡捕房的朋友(這都不算一句謊話啦,他想道)。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