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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早晚有一天它們會來買通他的,就像青幫的大先生那樣。可他沒那麼容易被買通,他要的可不止這些。這是他跟別人不同的地方,因為這,他又覺得自己畢竟是在發動一場另一種形式的革命。
他橫穿過馬路,在一品香大旅社門口跨上街沿。這一邊全是百貨公司和綢布莊,他走過聖太樂舞廳,走過大世界遊樂場。在敏體尼蔭路他轉進法大馬路,他覺得他更喜歡法租界。這裡街巷穿插得更無規則,馬路更亂,人群有時會佔據半條車道。他在想象一條行駛線路,怎樣才能快速穿越——離開租界的管轄範圍內?他站在協大祥綢緞莊門口,望著寧興街對面的金城銀行營業所,不大不小,正適合他的口味,銀行誠然是資本主義的心臟,可往往壁壘森嚴。此刻他覺得自己的眼光好像正透過重重疊疊的肋骨,看到那顆心臟在跳動。
他在陸稿薦門口停下腳步,拉開棉簾走進去,讓夥計給他稱出一斤醬肉。這會他還不想去蠟燭店,他召集小組的負責人在那裡碰頭,在這之前,他要找地方好好想想。走進安樂浴室時,他想還是不行,選擇那裡還是不太完美,離八里橋路太近,寧興街太短,他覺得自己跑那麼一大圈,結果還是看中蠟燭店家門口這間,簡直有些好笑。
他泡在燙人的大池裡,汗水和渾濁的湯水滿頭滿臉往下淌,他覺得鬆弛。大口大口吸進滾熱的蒸汽之後,他的頭有點暈。灰白色的肉體在霧氣裡如鬼影緩緩移動,有人在水下踩到他腳趾頭,但他不覺得疼痛,熱水讓人麻木。他看到在他眼前——一條手臂伸出的距離——有一團黑魆魆的睪丸漂浮在水面上,四周圍著一圈乳白色的泥垢,一塊載沉載浮,如同江水把油膩膩的垃圾驅趕到浮屍邊。忽然之間,他內心深處某個地方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像是偶爾閃爍的暗淡燈光,像是上方拱頂中央那隻裹在綿白蒸汽裡的昏黃燈泡。
他想不出來,他知道那是危險的訊號。他常常會莫名其妙感覺不適,如同關節疼痛一般隱約出現,如同那天他去老七那裡的路上感覺到的一股刺骨寒意。如同此刻他泡在滾燙的水裡卻感受到的一絲涼氣。可他想不出來那是什麼。
他再次放鬆四肢,讓背部緊貼在瓷磚臺上,讓池水一直浸到脖子上。他打消念頭,不去想它。他想,有時也會證明那往往是精神緊張,是過敏。他該多想想好的一面。他想,現在來說,最有利的是那種新型武器。他認識那圖紙,在伯力。槍械技術課程要求學員認識各種武器,甚至包括那些還在紅軍工廠實驗室裡研製的產品。他一眼就認出那是什麼東西。未來,在將要展開的與帝國主義的決戰中,這種武器將會發揮其無與倫比的威力。不管帝國主義分子縮在怎樣堅硬的烏龜殼裡,炸彈會像毒刺一樣穿透它,在它的心臟裡爆炸。
他已通知小薛,要那個白俄女人發貨。無論多少錢,他都要得到它。他想,他要搞點創新,讓這原本是為防守戰線反擊戰車衝鋒使用的武器派點新用場,他將用實踐證明,這種單兵裝備可以在城市游擊戰中發揮其更具威力更絕妙的用途。如何訓練他的手下使用這種武器是他目前要考慮的要緊間題。最好的辦法是僱船出吳淞口,浦東的那個小組裡有些人會駕船,其中有個傢伙相當熟悉長江口複雜的水域情形。他還需要再訂購一輛八缸汽車,它的引擎動力要更強勁,要跑得比巡捕房的警車還快。
四十三
民國二十年七月十二日下午一時三十五分
已是七月。陽光灼熱,草坪上方十公分處的空氣變得好像能被肉眼看見,變成一種晃動的液體似的東西。有人還在打網球,在太陽底下吃力地揮動球拍。薩爾禮少校讓司機直接把車停到門廊下。門廊柱的砂漿表面像是比平常更加粗礪,好像它的汗水也已出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層乾裂的面板。
玻璃門像條分割開兩種氣候的緯線,門內安靜陰涼,僕歐還穿著長袖制服。他穿過金色的前廳,幾十名裸體女人在半空中望著他,有些裝成害羞樣側著頭,可眼角還是向他瞟過來。在她們圓潤的乳白色大腿頂上,飽滿的陰阜像花球一樣盛開。只是想要做到名符其實而已,他想,這幫法國商人在他們的房子里弄這麼一大堆裸體女人雕像,只是想要滿足別人對法國的想象。
他摸摸雕花黃銅扶手,上面一塵不染,樓梯臺階上,拼成玫瑰圖案的絳紅色瓷磚如同鏡面一般光滑。他在二樓看到整排大廳門都開著,僕歐趴在地上,使勁擦著地板,膝蓋把那些底下裝彈簧的柚木地板撞得咚咚響。另一個站在人字形木梯上,負責清洗金色的馬賽克牆壁,小心謹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