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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山谷下是一條溪水,腦袋觸及了冰涼的溪水,我才清醒過來。
小溪順著山勢流下來,在山谷裡聚成一條積滿砂石的小河,水草茂密,魚類繁多。我折下荊條,捆成一排,橫在水裡往岸邊推,一推便有尺長的鯉魚和草魚在岸上彈跳。
沒有火,我就吃生魚,有些腥。吃完魚,我一直坐到黃昏,山谷裡幽暗冰冷,鳥獸的啼鳴叫聲四處響起。
在一個山洞裡縮了一夜後,我開始繼續逃往。幾天後,山上下起了鋪天蓋地的大雪,好幾次我都險些凍僵,所幸幾天之後我用槍擊斃了一頭金錢豹,把豹皮剝下來製成棉衣暫且抵禦了寒冷,還用豹子肉和山裡的農民換了幾盒火柴和一塊兒鹽巴。後來我在一條幽深的山谷裡找到一座寬敞的山洞,可以避開嚴寒,山谷間又有傻乎乎的狍子、野雞和野山羊,易於獵食,我就在這裡安下了家。洞裡生起暖暖的火堆,地上鋪層厚厚的山羊皮和狍子皮,生活倒也安全。
可是我的內心卻充滿了對險惡人世的懷念,我怕那個水晶般純淨的少女被那個瘋狂的世界所吞噬。陽光明媚的時候,我常常坐在積雪的山岩上眺望南方的天空,曾經對林茵許諾的誓言讓我一次次的淚流滿面。
在這樣的日子裡,我逐漸習慣了山林裡的生活。這裡更像是我的家。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即使生活在人類間,周圍不也是空空蕩蕩的嗎?我茫然無目的走,繼續走進茫茫的太行山。
不知道這是深山裡的第幾個日子,記得那天我用盡了最後一根火柴,提著剛捕到的一條兩三斤重的肥魚,疲憊地登上了一個兩峰相夾的山腰。就是那時候,我生命最離奇的一個遭遇出現在眼前。
我看見了炊煙,那天沒有風,群山寂靜,青色的煙霧如同一縷絲帶在大山的肌膚上舞動。山路邊有人工的柿子林,有一層一層的梯田,林梢的頂端隱隱約約是屋舍的痕跡,似乎是一個山村。我打算用這條魚去換一盒火柴,如果理想的話,說不定還能用一張狍子皮去換幾塊鹽巴。那塊鹽早就用完了,很久沒有吃過鹽了。
我走過柿子林,這才發現前面僅有一個院落,是一座大四合院,外面是卵石砌成的圍牆,院子裡正叮叮噹噹地響,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我拍了拍門,聽見有腳步聲,門開了一個縫,然後我們同時吃了一驚。他吃驚很正常,因為我現在完全是個野人,外面又著裹著野山羊皮,幾乎就是一頭站立的黑熊,但我吃驚更甚,因為他是一個妖怪,金黃的頭髮,藍色的眼睛,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樑,蒼白的白膚……我明白了,他是一個外國人!
我們就這樣面面相覷,互相對視了將近五分鐘,然後他笑了:“原來你是個人,歡迎你,兄弟。”
他的漢語說得居然比我還流利。我已經有三十多天沒有說話了,我張張嘴,說:“我……我竟然死了嗎?”
他肩膀亂晃,咯咯地笑,然而嘆了口氣,臉上現出深深的憐憫:“兄弟,你沒死。你受苦了,進來休息一下吧!這裡是天主教神樂修道院,我是諾德院長。”
進入修道院的兩天裡,我就像在做夢一樣。這裡有好幾個洋人,諾德今年四十多歲,德國人,還有兩個法蘭西人,高高瘦瘦的蒙特萊修士和胖一點兒的亨特爾修士。此外還有四個中國人,年紀不等,也是院裡的修士。
一個星期以後,我才清楚他們的來歷。這裡果然是個修道院,屬於苦修派,苦修派起源於宗教史上著名的西多會。這是一支嚴謹刻苦,以和上帝對話為使命的流派。1664年,西多會改革,300多名修士結合成人類有史以來最刻苦最嚴謹的修道院制度,他們稱自己為苦修派,英文叫“Trappist”。在修道院裡,修士們每天從事繁重的體力活,每天都是乞禱、靜思和幹活。除了和上帝對話,他們終生不說話。直到在沉默中死亡,用一襲白布裹身,默默迴歸於塵土。
他們在1883年來到中國,開創了中國第一個苦修派修道院,最初的地址是在太行山北部的楊家坪,不幸的是1947年內戰,楊家坪修道院被洗劫一空付之一炬,大部分修士被殺。於是倖存的修士們逃入深山,順著太行山脈逶迤南下,在一千多里外的野狼口重新建立了修道院,取名“神樂”。
世界上,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開闢了這裡的亂石灘,建了一座四合院,又墾荒種植用作物、蔬菜、養起了奶羊,默默地在這不為人知的地方和上帝交流了二十年。
如今,他們正打算在院子裡造一座哥特式的鐘樓。我恢復了體力,也加入了這支沉默的隊伍,運料劈石,砌牆抹縫,在繁重的體力勞動中尋找